“告诉大哥,我听完戏,就回去。”
躺着的人声音懒洋洋的,没睡醒似的,还带着鼻音。
管家不怕严厉的伊家大爷,就怕这老小。
伊牧被全家宠得无法无天,脾气看着好,其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少爷不高兴,发起脾气来,比大爷还恐怖。
这出《贵妃醉酒》才唱到第一场,等都唱完,大爷估计安耐不住脾气,亲自来逮人。
到时候叫别人看笑话,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哎呦,我的少爷诶,你快别为难我,赶紧的跟我回去……”
管家的苦肉计卖到一半,旁边的包厢突然传来一道敞亮的男声。
“顾家军第十七师师长曾光昭师长赏秦霖姑娘500大洋!”
这声音刚起,伊牧半寐的眼睛一下子睁开,对对身后摆摆手。
他的跟班机灵的扬起嗓子“伊家五少爷伊牧,送秦霖姑娘1000大洋!”
1000大洋赏个戏子,也就只有这败家的少爷才能做得出来。
旁边的包间里,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相视一笑。
“这小少爷是不是看不惯师长您?连着七八天,只要您一说话,他必须要杠您一杠。”
外面大雪,戏院里烧着地暖,门窗禁闭,暖和是暖和,待久了,总觉得透不过气。
曾光昭松开军装扣子,将茶壶里的水牛饮而尽,捏起一把剥好的松子填进嘴里。
咔嚓咔嚓的嚼了两口,他笑着站起身。
“今天没空陪这小子玩,算算物资快到了,老子得去看看。”
副官看他离开,撩开厚重的帘布,走到伊牧这边,不客气拖来把椅子,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
“我说五少爷,您这何必呢,回回跟曾师长争头筹,回回被耍,算算,快砸下去十万大洋了吧。”
伊牧并不回答他的问题,他往旁边看看,声音清越,听着比那唱戏还要好听上三分。
“曾光昭走了?”
副官的视线从身段妖娆的头牌绿绿姑娘移到伊牧露在外面的脚上。
伊五少会享受,软椅上铺着一整块狐裘,他躺在上面,脚也没穿袜子。
白玉似的脚,不像一般男人那样的笨重蠢大,金雕细琢,足弓漂亮,脚趾粉白。
再看他的脸,身段,简直就是个尤物。
副官脸上的笑多了丝猥亵,答非所问“五少真真粉雕玉琢,宝玉式的人物。”
管家在旁边听到这话,脸色微变。
伊家在本地好歹是有头有脸的家族。
老爷夫人走后,大少爷扛起这个家,这两年前洋行开得风生水起,本地官员和豪绅,哪个不给三分颜面。
大爷,并几个小姐,虽然跟五少爷不是一母同胞,但全都疼他跟什么似的。
眼前这军痞,不过批了身黄皮,就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什么话都敢往外吐。
伊牧仰起头,看着笑得恶心的男人,挑起眉,“我只问你,曾光昭走了?”
副官哂笑“五少眼里怎么就只有我那兄弟呢,杨某自觉也风流倜傥……”
伊牧站起身,他长得不矮,甚至比眼前的男人还要高一点。
“你什么军衔?”伊牧低头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
那副官骄傲的一挺胸膛“我是曾师长的副官,扬……”
“啪!”
伊牧面无表情的甩甩手,面对凶神恶煞看过来的副官,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我一不高兴就控制不住脾气,下次眼睛再乱瞧,嘴里不干不净,可不止一巴掌这么简单。”
“回去告诉你们师长,就是我伊牧打得你,要算账,尽管来伊家找我。”
随处蹲下身,给他穿上软底布鞋,管家将厚重的狐裘给他披上,一行人簇拥着伊牧走下楼。
留下那副官,脸上青红交加,愤怒把桌上的果脯都扫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