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瑛听闻水镜先生司马徽到来,慌忙间下了床榻,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还好那女娃儿扶住了她。
“瑛,见过水镜先生。”唐瑛很恭敬,躬身施礼。
司马徽笑了笑:“哈哈,折煞老朽了,王妃不必多礼!”
不等唐瑛反应,那鹤发童颜的老者过来直接把脉,吓了唐瑛一跳。
那女娃儿打了老者的手,不悦说道:“父亲,您太唐突了。”
老者这才发现自己失态,朝唐瑛一拱手,表示歉意。
女娃儿又对唐瑛说道:“家父嗜医成痴,对病患一向如此。失礼之处,还望王妃恕罪。”
唐瑛落落大方,说道:“无妨,医者仁心嘛!瑛也略懂医理,明白令尊心之所向。如此说来,是令尊救了我吧?”
女娃儿点点头,说道:“嗯,我与家父来水镜山庄做,在山下碰上了你,家父见病就医,就把你带上来了。结果,司马叔父见你腰间挂着那玉制符箓,就认定你是弘农王妃啦!”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再次施礼:“小老儿华旉,见过弘农王妃。这是小女玲珑,想必已经与王妃熟识了。”
唐瑛也是医者,岂能不知华旉是谁?急忙躬身下拜:“医神前辈,晚辈有礼了。”
华旉正是华佗,华佗这个名字是他的假名。因为盗尸研究人体构造,被官府通缉,所以改了本名。
多年前,司马徽听闻世之医者,不过张、华,酷爱品鉴人才的水镜先生便想见见二位杏林巨擘。就邀请张仲景与华佗在水镜山庄讨论医道,三人因此相识,结下友谊。
后来华佗云游行医,救下个弃婴,也就是面前这个玲珑,就当亲生女儿来养。当然,玲珑并不知道实情。
这一次带着玲珑来荆州游玩,自然要拜会水镜山庄的老友。
可别小看这个丫头,玲珑自幼耳濡目染,而且不懂就问,华旉对她也是倾囊以授。她现在的医术可是要强于唐瑛的,甚至与吴普并驾齐驱。这一次唐瑛患病,便是玲珑亲自诊治配药。
这也是华佗为什么要唐突的为唐瑛把脉,为的就是看看自己女儿的医术是否有所精进。
华佗摆摆手说道:“诶……什么医神呐!不过虚名罢了。悬壶济世为的是普救众生,岂可贪图这些虚名?”
司马徽点指华佗笑道:“元化兄不必自谦,医神之名当仁不让。不知王妃之疾如何了?”
华佗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仲景这厮,果然厉害。这医治伤寒之妙方,老夫是自愧不如呐!”
玲珑一听,嗤之以鼻的问道:“父亲说什么?这是张叔父的药方?并非父亲所开?”
华佗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嗯?怎地不是为父所开?”
“父亲诓我?您一打诳语时,便会脸红。”玲珑掐着腰,质问道。
华佗见被识破,急忙解释:“此事怨不得为父,当年无意中看到一眼而已,就记下啦!”
“父亲须知非礼勿视!”
“为父怎么就无礼了?又不是有意为之,无心之举嘛!”
“嗜医成痴固然是好事,可也不能窃取他人之秘方呀!哼,不理你啦!”
玲珑转身走了,华佗健步如飞追女儿去了。
司马徽与唐瑛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对可爱的父女离去。
“王妃以为,他父女二人孰对孰错?”司马徽问道。
唐瑛缓缓说道:“既然是治病救人,便不分是非对错。”
“嗯,此言不错。那王妃以为另立一帝,此举如何?”司马徽名人不说暗话。
唐瑛心中一凛,竟不知如何对答。
司马徽笑了笑,言道:“王妃身负国仇家恨,怨念滔天,老朽深知你绝不会轻易放弃。然则,若行此事,天下必然大乱。大汉百姓不知要再饱受多少年的涂炭之苦,望王妃念兹在兹。而武成公治世,朝z文武对其推崇备至,常有劝进王位之谏言;又有各州郡百姓安居乐业,对其有口皆碑。王妃觉得世子要用多久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唐瑛是个女子,但她也是个深明大义之女子,对于韩炜如今的所作所为,她并不厌恶,甚至还有些崇拜。同时,她也深知刘民短时间内无法做到。
可仇恨的存在远远大于一切。在仇恨的支撑下,唐瑛是绝不会放弃的。
唐瑛虽然怅然若失,可她依旧目光坚毅,对司马徽说道:“先生,瑛愚钝,无法释怀。斗胆恳求先生指一条明路,为匡扶正统举荐贤才。”
司马徽收起笑容,正色问道:“以他的手段,足矣颠倒乾坤,搅动四海啦!王妃莫要再起贪念,水镜山庄是绝不会再推波助澜的,这浮华乱世,经不起折腾咯!”
唐瑛双膝跪地,连连磕头,央求道:“先生,为了大汉的正统基业,还请先生赐下贤良之才!”
司马徽苦笑摇头,说道:“呵呵,大汉正统基业吗?当今天子莫非不是先帝之子?”
唐瑛不敢妄言,点了点头。
司马徽脸色骤变,沉声说道:“唐瑛,你执念太深,恕老朽爱莫能助!于国而言,你这是犯上作乱,谋反之罪;于家而言,你又挑唆天子叔侄反目成仇,家门不睦。你也是知书达理,深明大义的女子,怎么会如此糊涂?也罢,以三日为期,你就在此处好生反思,何时忘却了仇恨,你便还是水镜山庄的贵。若依旧执迷不悟,就别怪水镜山庄无礼送了!”
说完,水镜先生司马徽大袖一甩,离开了,留下跪伏于地的唐瑛一人。
她望着司马徽离去,脸上浮现出凄美的微笑,眼中泛起了泪花。
唐瑛何尝不知司马徽说的话?那些话说的合情合理,拒绝她理所应当。
仇恨就是深渊,当你迈入时便会万劫不复。
而唐瑛,本就是出生在深渊之中的人吧!她没有退路,只能在深渊中艰难前行,可怕的是这个深渊没有尽头,就算是身死之后,依然会继续向下坠落。
唐瑛的深渊之行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