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夜幕下的蝉栗岛美纶美幻,特别是从远处望去,琥珀奇石散发出五颜六色光辉相互交叠,让整座蝉栗岛如同人间仙境,若是在日光明亮的白天,是绝对欣赏不到这种景色的。
岛上的神道宗修士,早就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在蝉栗岛上度过了这么多年,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比如岛上有多少棵树,什么地方有一块形似卧虎的石头,那两条真金白银铺就的石路,用了多少块琥珀奇石,每种颜色的又各是多少,无聊的时候,早就把蝉栗岛逛了不下千八百遍了,就是那些普通的农家汉子,对这些仙家岛屿的奇异之处都见怪不怪了。
难道真的被那黑衣少年说中,先前钓上那一尾紫鳞星斑鱼是走了狗屎运?酆无敌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按理说自己这类承载天地大道气运的天之骄子,不管做什么事都应该是一帆风顺,鸿运当头才对啊,怎么今晚如此反常,要怪就怪那黑衣少年乌鸦嘴,自己一身霉运缠身不说,还连累了自己。
没错,一定是这样。
倒是旁边青年修士师徒几人各有所获,这么一会已经钓上了几尾鱼儿,价值高低各不相同,加在一起,大概抵得上一尾紫鳞星斑鱼的价钱。
龙须鲤,身上承载着一方水泽气运,生来又有蛟龙血脉,初生的龙须鲤有一对胡须,每隔五百年就会再生出一对,神道宗在掌管潮汐湖成百上千年,期间也有各方修士钓得过龙须鲤,不过数量并不是很多,品序最高的一次,也只是一尾六须龙鲤,这无关修为境界,因为龙须鲤天生亲近气运旺盛之人,不管是文运武运还是财运,就算是普通人,只要有海量气运加身,也有可能会钓得一尾龙须鲤,只不过气运多少关乎了龙须鲤的品序高低。
龙须鲤的玄妙之处,在于它可以直接炼化进自身体内,可以滋养体魄,增长寿元,是多少气血枯败,寿元将无的修士迫切需要的灵物,那些震动一洲的宗门老祖们,功参造化千余年,寿元无多,虽然龙须鲤对于这种境界的修士,功效不大,但是聊胜于无嘛,能多活一天,就能帮助宗门把跟脚站的更稳,对于那些对自家宗门怀有敌意的人,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
水中明月破碎,平静的湖面浪花四溅。
酆无敌手中的钓竿差点脱手而出,翠绿色的竹钓竿弯成的弧度,像是拉满的弓弩,那根银色鱼线,韧性和结实程度足以支撑千斤之力,是神道宗修士运用自身灵气炼化滋养得来,钓竿也是一样,虽然只是简单的小炼,也可以媲美世俗中绝佳材质打造的器物。
酆无敌这边动静不小,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视线,
旁边那位青年修士,连同几位徒弟,都是一脸错愕之色,青年修士对着几位徒弟摇了摇头,青年修士心中暗道“没理由啊,这都没有用?”
原来在青年修士到来以后,以隐蔽的手段,在酆无敌垂钓的水面之下,释放了几滴颜色乌黑污秽尸血,是他无意间遇到一具发生诡异变化的尸体,从其体内提炼而出,普通人身体碰触到一滴,就会立即形销骨立,炼神境以下的修士,若是短时间沾染太多,没有办法祛除的话,会慢慢侵蚀道体,把其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由此可见,青年修士不管是人品,还是行事风格,绝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只不过这种事,放在一个山林野修当中实属正常,比不得那些名门正派的山上宗门弟子,有背景,有靠山,遇上自己应付不来的事,自有宗门中长辈出面料理,山林野修,修行之路全靠自己,一个稍不留神,就会死于和自己一样的野修之手,自己多年积攒起来的家当,徒给他人做了嫁衣。
野修之间这种事最为常见,几乎每天都在这座天下的各处上演,设圈套,使手段,耍阴招,今日得了一桩机缘,明日就有可能意外身死,只要有利可图,就没有野修们不敢做的事,看似残酷无情,却也是过着野狗般生活的野修必须面对的生存法则,物竞天择,强者生存。
酆无敌已经变作双手握杆,随着水中那尾鱼儿挣扎着跃出水面,周围观望的人不断发出一片惊呼声,虽然鱼儿从跃出水面,再到潜入水中的时间,算是眨眼而逝,对于人群中的修行人,一身金光闪烁的鱼鳞看的清清楚楚,绝对是一尾龙须鲤鱼,至于是一尾几须的龙鲤,还要等那个少侠钓上来才能知晓。
青年修士眼中深处明暗不定,就在酆无敌再次用力提起钓竿的时候,青年修士右手缩回宽松的衣袖,屈指一弹,一颗青铜钱飞出了袖中,去势极快,一声脆响过后,酆无敌手中的翠竹钓杆应声而断,不知晓的普通人,以为是钓杆承受不住巨大力量,自然折断,有不少人心中为少年失去原本即将到手的机缘,发出了一声叹息。
酆无敌自然知道有人从中作梗,不过暂时来不及计较这些,纵身一跃,紧紧跟随着那半截钓杆飞下钓台,在半空中探手抓住钓竿,身子硬生生翻转过来,运转体内灵气,最后轻轻落在水面之上,没有丝毫水花溅起,脚下不过荡起一圈圈涟漪。
酆无敌迈步走在湖面,身体如同轻羽,双手快速转动半截钓竿,银色鱼线越来越短,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在翠竹钓竿之上,等到又感觉到丝线另一头的巨大力量不断传来,酆无敌才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脱钩,这时候头顶上方传来武婧的声音。
“接着。”
一个同样是翠绿竹条编织的鱼篓,从钓台上方扔了下来,酆无敌伸手接住,用力向上一拉手中钓竿,那一尾龙须鲤再次飞出水面,酆无敌这一次看的真切,六须,是一条六须龙血鲤鱼。
这时又有破空声响起,酆无敌松开了手中鱼篓,头也不回,同样对着背后屈指一弹,一道细小的纯白剑气冲向钓台上方,一枚瞄准银色鱼线的铜钱,在空中轰然粉碎,剑气去势和威力不减分毫,直接对着青年修士的面门而去。
可能这位朝元境巅峰的野修也没想到,这个少年在神道宗管辖范围的蝉栗岛,竟然胆敢如此行事,一时慌乱,凭借本能向左边侧过脑袋,堪堪躲过杀气腾腾的剑气长虹,但是还是在脸颊上留下了一道不浅的伤口,束缚发髻的绸带也被剑气搅断,顿时披头散发,鲜血直流,让青年修士有些狼狈不堪。
青年修士站立起身,脸上却没有一点动怒的样子,一直等到酆无敌把那尾六须龙鲤放进鱼篓中,飞身重新回到钓台之上,缓缓开口道“敢问这位少侠,你我之间并无恩怨,更是互不相识的路人,为何出随意手伤人,还欲取我杨景锡的性命?”
酆无敌指了指心口,“为何如此,你心中岂会没数,这样的作态,是想反咬我一口?”
察觉到那缕杀气四溢的剑气,几位负责护送渡船的炼神境修士最先赶来,随后陆陆续续前来的神道宗修士不下几十人,听着二人各执一词,没有立即做下决断,这时人群中的一位老修士站了出来,正是负责租借钓竿的宁仲秋,老人看了一眼酆无敌,“我看这样吧,先把他们二人都带回去,等仔细调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再说。”
老人虽然境界不高,但是在这蝉栗岛却很有分量,就是那几位炼神境修士,都没有对此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样子。
这种触犯神道宗规矩的事,很是严重,一时间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酆无敌手中鱼篓里的那一尾六须龙血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