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姜珝招呼逍遥子入座后,便在一旁自顾自的沏茶。
将茶杯轻推至逍遥子身前,姜珝伸手虚引道“道长,请!”
逍遥子端起茶杯仔细品尝,而后赞道“好茶,清香悠远,味如甘霖,引人神思欲远。道家之人一生所追求的天人合一,大概便是如此了。”
姜珝随手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笑道“珝对茶道可谓一窍不通,府中备茶也不过是为了附庸风雅,招待客人罢了。其实在珝看来,茶水不过是解渴之物,能解渴的便是好茶。”
逍遥子抚须笑道“这也是一种境界。”
姜珝诧异的看了逍遥子一眼,问道“这也能算是境界?”
逍遥子调侃道“寻常人喝水便能解渴,而姜侯平日里却以珍贵的茶叶冲茶解渴,视至宝如同白水,这岂不是一种极为高深的境界?”
好嘛,这是拐着弯的骂我奢侈咯?
姜珝闻言也不尴尬,反驳道“道长乃世外之人,自是不屑于人间富贵。可道长却不知,‘颜面’二字的重要?”
逍遥子淡淡道“君子以俭德辟难,不可荣以禄。姜侯如今已位极人臣,又何需这些俗物炫耀自身?”
姜珝摇了摇头,轻笑道“道长身入红尘,应知红尘之中大多数人所在意的无非就是权力与富贵。而想要与之结交,甚至吸引他们主动与我结交,靠的便是这些身外之物。”
逍遥子轻笑道“庄子云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姜侯以富贵交友,却不知那些人所在意的并非是姜侯本身,而是姜侯手中的富贵。”
“正因如此,事情反而变的简单许多。”姜珝一边为逍遥子斟茶,一边说道“只要我一天没有失去权利与富贵,那些人便可成为我的‘终身挚友’。”
放下茶壶,姜珝继续道“与之相比,君子之交首在‘诚’之一字。但人心往往是最难判断的,自古以来便是大忠似奸,大伪似真,忠义和奸恶从来不是从表面就能看得出来的。背叛你的人从来都只有朋友,因为敌人永远没有背叛你的机会。”
逍遥子沉吟半响,赞叹道“想不到姜侯小小年纪,便已将人间之情看的如此透彻。”
姜珝笑道“道长之意,珝心中已明。侯府中的吃穿用度如此奢华,想必道长很是不惯吧?”
逍遥子抚须道“姜侯刚到饶安,便以饶安的地利制定了商业制度,使得饶安百姓生活富饶,便是周边几城,也因为饶安的变化,使得百姓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
喝了口茶,逍遥子继续说道“姜侯对百姓的恩情,世人皆有目共睹,交口称赞。可姜侯做的这些,却也并非一心为了百姓吧!”
姜珝缓缓起身,正色道“并非诚心又当如何?至少……我做了好事。”
“姜侯说的是。”逍遥子闻言轻叹道“即便并非诚心,但若世上能多几个像姜侯这般的官员,民生也不会如此多艰。”
‘噔噔蹬!’
“请进!”姜珝道。
荆轲推门而入,目光在姜珝和逍遥子的脸上转了几转,大咧咧的说道“你们刚刚谈什么呢,我好像听到了‘官员’、‘民生’什么的,我对这种事可一窍不通。”
逍遥子抚须呵呵笑道“没聊什么,只是和姜侯探讨了一下茶道。”
荆轲摊手道“比起和茶,我更喜欢喝酒。”
“对于府中藏酒,珝还是颇有自信的。”话落,姜珝邀请道“荆兄请坐。”
荆轲将剑解下放在案几上,而后对逍遥子问道“早就听说道家传音之术的神奇,今日一见,果然很有趣。”
姜珝转头看向逍遥子,笑问道“看来道长已经发现了府中闹鬼之秘。”
“不错!”逍遥子点点头,解释道“姜侯以机关秘法制造幻术,此法颇为神奇,但贫道年轻时在江湖上游历,曾见过墨家之人以‘小孔成像’之法制造幻影,与今日姜侯府上的鬼影如出一辙。”
姜珝拱手赞道“道长好见识,那白色鬼影的确是用小孔成像制造的幻影。”
荆轲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原本还道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轻功,原来那鬼影只是一道幻影。”
姜珝正色道“在入府的众人之中,道长与荆兄皆是珝可以相信之人。这一次的对手来势汹汹,若应对不善,侯府上下很可能会遭至不幸。”
逍遥子严肃道“姜侯可查到了他们的底细?”
姜珝点点头,沉声道“秦国罗网,以及……阴阳家!”
“阴阳家!”逍遥子眉头微皱,严肃道“五百年前,阴阳家脱离道家,剑走偏锋,自成一派,追求天人极限,创出了很多威力巨大的招术,世代也有俊杰辈出。”
“但百年前阴阳家不知遭遇了什么变数,忽然避世隐退,想不到百年之后,阴阳家弟子竟然再度出山。”逍遥子的语气十分严肃,显然在道家的典籍上,阴阳家已经被打上了‘邪道’的标签。
道家天宗、人宗,以及阴阳家三大门派虽皆出自于道家,但天、人两宗对彼此的看法不过是对方‘误入歧途’。
但阴阳家在天、人两宗看来,却是已经坠入了魔道。
荆轲挠了挠头,玩笑道“罗网和阴阳家……唉!若是继续留在侯府,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可我又舍不得这府中的美酒。”
姜珝正色道“罗网的杀手不过是秦国随手可弃的棋子,还不足为虑。但阴阳家……”
姜珝的脸色有些凝重,沉声道“阴阳家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其势力,而在于神秘莫测的阴阳术,尤其是阴脉八咒,可以杀人于无形,一旦中招,世间再无办法可解。”
“更重要的是,若我们除掉或击退这一次的敌人,一旦他们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到时恐怕更加难以对付。”
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在没有弄清阴阳家对自己的图谋之前,姜珝并不想贸然和他们撕破脸。
逍遥子点头道“阴阳家的行事风格一向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姜侯心有顾虑,此事的确难解。”
荆轲挠了挠头,为难道“发现了敌人的行踪,但却不能打,不能杀,连赶跑都不行,这还真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