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司主殿内,冥主斜倚在宽大的椅子上,看着台阶下席地而坐的韶光开口道“今天,他寻到冥界来了。”
“我看见了,差一点就被他发现夕照了。”韶光扭着佩剑的剑穗,沉声道。“我准备过段时间带着夕照去凡间,藏匿在凡人中,隐去气息,将我们的住处用结界藏起来。”
“这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只是还需再等几日,凡间的家,还没有建好。”
“哦?所以这几日你总不在冥界,就是去凡间建房子去了?呵呵......”
“是啊......总归是亲手建起来的,更像个家。”
第二日,常悦抱了高高一摞书册,一步三晃的去了冥司主殿。
“兮唯姐姐,我来陪你啦。”常悦用肩膀将门推开,艰难地挪进去。
冥主听见常悦的声音,从后殿出来,“呦,我们阿悦开始认真修习啦。”
“嗯,我从来都认真,嘿嘿,以后我日日来这里陪你,如何。”
“阿悦愿意来,我自然是高兴的。”
常悦自己搬了桌子,坐在台阶下,手里捧着书册,可眼睛却落在不断走进来的鬼魂上,有人目光涣散,有人却一脸喜悦。
“哎,这不是上次跟我们闲谈的姑娘吗。”
“是啊是啊。”
“呦还真是。”
“我说,姑娘你咋在这呢。”
常悦一回头见到是上次跟自己一起闲谈的几个鬼魂,便起身道“各位,这是要入轮回了?”
“啊,是呀是呀。”
“可不。”
“时机到啦,我们也该走啦,打扰冥主这么久,真是抱歉啦。”
又是一阵七嘴八舌。
常悦看着他们排好队,依次走向轮回井,等冥主看完生死簿,将他们的过往从生死簿上划掉,他们就可以下轮回井了,入了轮回,生死簿上又会有新的记载。
待殿中众鬼全下了轮回井后,冥主默默地阖上手中的生死簿,沉默良久。忽听殿中似有啜泣之声,常悦循声望去,见一小鬼躲在柱子后面。
“你为何不走,过了入轮回的时辰,可就失了原定的好命数。”冥主起身来到那小鬼跟前。
常悦跟着冥主走近那小鬼,方看清,是位眉清目秀的姑娘,就算是脖子上缠着一根白绫,她也没像其他吊死鬼那样,伸着脖子瞪着眼睛。
“我......”那姑娘跪在地上低着头,手里搓着衣角,小声说“我还有心愿未了。”
“不管是何心愿,你既入冥界,前尘往事皆应放下,岂有不走之理。”
狐诡凑上来,闻闻这姑娘的衣角,复而一些转身甩了甩毛茸茸的大尾巴,傲娇的走了......
“我......放不下。”
常悦问那姑娘,“究竟是何事让你如此执着,不妨说来与我们听听,兴许能帮姑娘了却心愿。”
“我在等一个人......”
“那姑娘可等到了?”常悦此话一出便觉自己冒了十分傻气,若等到了怎可能不愿入轮回,她扶了扶额头,又道“抱歉,我说错话了。”
“无妨......我只求冥主能让我在冥界等他哪怕十年百年,我只要一个他,见了他我便入轮回。”那姑娘忽然抬起头,双手抓住冥主的衣角哀求道。
冥主叹了口气,说“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你在冥界多待一刻,你下一世的好运便会被生死簿散一些,若总是违背生死簿的安排,再入轮回恐怕会被排个天煞孤星的命格。”
“我不怕。”
“好,有胆量。你便在冥司做个鬼侍吧,寻他方便些,入了冥司便不会被记在生死簿上了。是走是留全凭自己。”
那姑娘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一双泪眼望向冥主,旋即重重的磕头,“阿荔叩谢冥主相助之恩。”
“罢了,日后好好当值吧。”说完冥主转身回了后殿。
“阿荔姑娘,我叫常悦,你初来冥界,鬼生地不熟的,要不就来我院子里住吧,我们院子虽小,可还有好几间空房呢,叫少寻整修整修也是能住的。”常悦将书册留在冥司主殿内,只抱了狐诡,准备回去。
“如此,便打扰了。”阿荔姑娘屈身像常悦行了个礼,跟着她回到了小院。
“少寻!晚饭好了没,我快饿死了。”
“好了好了,洗洗手过来拿碗筷吧。”少寻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常悦顿时松了口气,幸好少寻在,不然她自己做饭,真是糗大了。
“咱们得多添一双碗筷啦。”常悦在厨房跟少寻说。
“嗯,嗯?”
“也是个苦命的姑娘,为了等个心上人,不肯下轮回井,兮唯姐姐可怜她,收她做了鬼侍,在冥司主殿侍候,免得她在冥界耽搁时间太久,来世落得个天煞孤星的命格。”
“既如此,明日我便将门口那间屋子打扫出来,供她居住。”少寻端了饭菜上桌。
吃饭前那姑娘屈身行了一礼道“承蒙二位不弃,收留我,使我有了这个可遮风避雨的地方。”
常悦拉过阿荔,坐在桌前,说“你既来了冥界,生前那些虚礼不要也罢,这位是少寻公子,我还是棵花的时候,便是他在照顾我。”
阿荔欠了欠身道了声“少寻公子安好。”
常悦转头向少寻说“这位是阿荔姑娘。”
少寻抬手回礼道“阿荔姑娘。”
“别光坐着啦,赶紧吃饭吧,少寻的手艺好着呢,来尝尝。”
“嗯。”阿荔向常悦笑了笑,眼睛弯弯的,很可爱。
“今天,你先跟我一起住吧。明日少寻将门口那间整修一下,你便住哪里可好。”常悦指着门口那间看起来还算可以的屋子对阿荔说。
“好,有片瓦遮头我便心满意足。”
入夜阿荔姑娘躺在床上,很安静,连呼吸都没有。哦,也对,她已经是鬼魂了,哪里还能有呼吸的。常悦侧过身,双手搂着狐诡。
“常悦姑娘还没睡吗,可是身边突然多了我,不习惯?”阿荔突然开口,倒吓了常悦一跳。
“啊......那倒不是,你叫我阿悦就行,常悦常悦的,听着总觉得生分些。”
阿荔往旁边挪了挪,也侧过身面向我,她脖子上的白绫堆在枕边,“阿悦。”常悦能感觉到,她叫自己的时候眼里带了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