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还记得第一次来赵家庄时的情形,别出心裁的山坡上的消息树和连郭叔都不敢随意进的村子,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记忆了。
可这次到赵家庄,给他最直观的印象就是荒废,原来生机盎然的庄子,现在却成了个死地,村子里的房子大都成了断壁残垣,而且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别说人了,连只野猫都看不见,倒是偶尔能见到几只乱窜的老鼠,也是瘦骨伶仃地,显然是没有食物给饿的。
在村子里找了一大圈,连那次比枪的操场起去转了,还是没能找到有用的信息,望着后方巍峨连绵的群山,吴非有点犯晕,如果找不到引路人,凭他自己想要找到谭书记和小乐他们,不亚于大海里捞针。
提心吊胆的赶了好几个小时的路,吴非真的有些疲乏了,强烈的失落感让他提在心中的那口气泄了下来,瘫坐在了地上,静静地望着这算不上熟悉的地方。
奇怪,怎么又口渴了!
吴非手摸着起皮的嘴唇,喃喃自语,在路上的时候明明喝了几次水,虽说溪水不如井水甜,但解渴是一样的呀。
难道说……
心念一动,吴非抬手摸了摸额头,触手的烫感,让他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会老是觉得口渴,原来自已发烧了。
先前一直心心念着赶路,没有发觉到这一点,现在停下来,立时就发觉到了身上的不得劲,难怪两条腿会发酸无力,难怪提不起精神。
解开左肩和小腿上的布条,吴非看到的不是愈合的伤口,反而是往外翻的红肉,边缘上还有丁点乳白色的浓水。
糟糕,伤口发炎了!吴非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真是越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这两道伤口虽不是很深很长,可一旦得不到急时的控制,必将把他整个人拖垮,别看自己还能走能动,再过两天,恐怕是连挪动都会很困难。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倘若真的无法找到谭书记和小乐他们,那么能救自己的也只有自己了。
正要挣扎着起身,忽然间听到了村子里一座半坍塌的屋子那边传来了两声夜猫子的叫声。
吴非听得很真切,这是和三当家、大春约定好的暗号,他马上回应了一声夜猫子的叫声。
“吴非,是你吗?”
一个稍显尖锐的喊声远远地传到了他耳中,不是三当家或是大春的声音,倒是有点像小桐的喊声。
“是我!”
吴非大声地回应,他现在喉咙有些干痛,喊这两个字时还有些撕裂的痛感,想咽口口水润一下,可哪里生得出口水来,只得用手轻轻按了按喉咙,缓解缓解了这种难受的撕痛感。
“是吴非,他回来了,太好了?他回来了!”
听到这句喊声以后,吴非立刻就确定了声音的主人就是小桐,自己的伙伴来了,终于不用再紧绷脑中的那根弦了,他本已起了半个身,这下干脆重新坐了下去,望向了声音的来处。
星光下,两条瘦弱的身影飞奔而来,吴非看的真切,来的是小乐和小桐,头顶上戴着的布帽子,很好让人认出她们来。
在她们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细一辨认,就看出来是谭书记、三当家、大春、山哥、能柱他们几个。
这是什么情况?二马山和白石山的头头都来了,难道说是专门来迎接我的吗?吴非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揉了揉眼睛,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臆想,而是真真的现实。
“吴非,你干什么去了,让我们等了你一整天!”小桐的声音有些哽咽,话语中满是责备的味道。
吴非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挤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然后看向了小乐。她的脸还是那么地惨白,脸颊上挂着两条泪痕,两只大眼睛也泛着晶莹的泪光,最让吴容动容的是,她的嘴唇还在微微颤抖着。这家伙,怎么看都像个女人,可惜就是不该生了个男儿身。
和小桐的责备不同,小乐很快就发现了吴非的异常,她蹲到了吴非身前,先是用手探了挥他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他的手,脸上露出惊恐神色的同时,开始了在他身上的找寻。左肩上和小腿上的伤口很快就被她发现,将吴非全身上下全部检查了一遍,又仔细观察了这两处伤口过后,她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吴非身上的伤不重,这就是小乐吁气的原因,她虽然不是医生,但这点常识还是懂的。
“吴非兄弟,你若再不回来,恐怕柳当家的和小乐兄弟怕是要打涞源城了哦。”
谭书记的这话虽是带着玩笑的性质,但由此可见,自己是真的被他们所牵挂。
“吴非,我和大春在上庄等了你一夜,还以为你……”三当家没把这话说完,可能是觉得不吉利。
“三爷,赵队长,你们是不是把郭叔和根哥葬在了上庄镇外?”吴非很想知道这件事情,尽管他几乎可以确定。
“是的!”三当家回应道,他满脸惊喜:“你去过上庄了?”
“嗯,我去了,你们选的地方不错,郭叔和根哥会感激你们的。”
吴非报以一笑,说出这句话后,他扭头看向了正用布条细心替他包扎伤口的小乐,果不其然就见到了她整个人都有些微微发抖。
“我们等了你一夜也没见到你过来汇合,也实在是带不动郭当家和大根兄弟回来了,才把他们葬下了,你不会怪我们吧?”说话的是大春,他面上有羞愧的神色,吴非用自己当饵才换得了他和三当家顺利脱身,如果换作是吴非的话,绝不可能放弃将郭叔他们带回白石山。
“吴非,这是从郭爷身上取下来的,我想你应该会很想要保留它,所以就带回来了。”三当家的神色也有些惭愧,他递给吴非一把黝黑的刀,一把折断了的刀,正是郭叔从不离身的那把匕首,断了的刀身正是他上青藤岭时为了阻止小乐才自己折断的。
见到三当家手中的这把断刀,吴非猛地站起了身,想伸手接过来,可在触及到刀把的那一刻又猛然地缩手。
“这把刀尽管已经不能杀人,但也是郭爷唯一留下来的遗物,你不想保留它吗?”三当家盯着吴非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