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厅堂内,周阳那冷冷的话语犹如平地炸雷。
几人均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周阳,尤其是纪广生,他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还经历过这样的凶险,顿时怒火中烧。
武林中人,不论实力境界高低都不会轻易废人修为,这简直就是生死大仇!
“你休要胡说!”白沐樊勃然变色,自然不会立刻相信周阳的话,自己的徒弟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
“白叔,以我的身份需要拿这件事骗你?除了这件事你觉得我还有什么理由需要废了赵晋?还有以白叔你的经验难道判断不出老纪这伤口的新旧?”周阳三句问话脱口而出,直指人心。
面对周阳的三句问话,白沐樊瞬间清醒了不少,连退数步后颓然无力地坐到椅子上。
是啊,他周阳的身份就算真的杀了赵晋也没有必要到这里来跟自己解释这些,那纪广生的伤势也确实是刚形成不久。
况且,周阳的为人他多少了解一些,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之辈,更对自己女儿有过两次救命之恩。
不论从哪方面说,对方都没有跟赵晋结仇的理由!
但是,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一直看重的大徒弟竟然真的做出了这种事情,可事实不容他反驳,按周阳这么说,没有杀赵晋确实已经看了自己的面子。
放做任何一位有实力的武者,也许会比周阳更加冲动。
此时,在一旁的白小柔完全懵了,到这会儿她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这么多曲折,心中隐隐开始后悔。
她一直都清楚自己的大师兄赵晋其实是喜欢自己的,但她从来都只将对方看做大哥而已,所以为了打消对方的念头,在武林大会第一天,自己才故意用周阳做挡箭牌,怎会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一步。
因为自己,大师兄从此沦为了废人!
安静的厅堂内几乎能听到远处校场传来的喝彩声。
“白叔,事情就是这样,我先走了。”见白沐樊久久沉默不语,周阳出声说道,事情竟然已经明了,他也没必要再待在这里。
而且在擂台上他已经帮纪广生讨回了说法,再待下去,只会让白沐樊更加难堪。
然而正当周阳几人即将踏出厅门。
“慢着!”白沐樊忽然说道。
“周阳,是我错怪你了,徒弟做错事情,作为师父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你跟我来。”说完,也不管周阳有没有跟随,径自打开房门来到厢房内。
周阳几人诧异地看着对方,不知还有什么事情。
“白氏弟子听命!”进房后,白沐樊威严地看着每一个弟子,包括躺在床榻上的赵晋。
弟子们看到白沐樊来到,纷纷起身期盼地看着师父,以为对方为大师兄讨回了公道。
只有周阳看到,白沐樊背后的那双手握紧的拳头正在微微颤抖,似乎做着某种艰难的决定。
只见白沐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即日起,赵晋被逐出师门,终身不得入白氏一步!”白沐樊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哄~厢房内顿时炸开了锅。
“啊?师父!”
“师父~”
“师父。”
在场的弟子们纷纷一头雾水,不敢相信师傅说的话,惊呼道。
就连白沐樊身后的纪广生几人以及白小柔都没有想到对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白小柔捂着自己嘴巴,眼神内充满了深深的后悔,泪水抑制不住地打转。
周阳则是出乎意料地看着白沐樊,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决绝。
“我意已决!谁也不许多言!”面对徒弟们的惊呼,白沐樊严肃地看向每一位弟子说道,直接转身准备离开。
“师父。”此时,躺在床榻上的赵晋才反应过来,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一句,“请告诉徒儿为什么?”
赵晋身为白沐樊的大弟子,朝夕相处二十多年,此时白沐樊的决定对他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无论如何也他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难道师父不是应该为自己向周阳讨要说法吗?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若是要我说出来,恐怕你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白沐樊不再看向赵晋一眼,背对赵晋说道。
听到白沐樊的话,赵晋面色倏地更加苍白一分,瞬间想到,难道是那记阴手被发现了?不可能!
赵晋无法相信自己的阴手败露,可也唯有这件事,才会令如师如父的白沐樊震怒地逐自己出师门。
他十分清楚,这件事一旦说出,真的如同白沐樊所言,从此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
赵晋思绪烦乱,只能怔怔地看着师傅,颤抖地张合着嘴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你们把他送到医院就回来,从此往后,我与赵晋不再有任何关系,他不是我的徒弟,我也不再是他的师父。”白沐樊闭着双眼,艰难地说出最后一句话,便离开了厢房。
他终究没狠心直接将赵晋丢在这里,而是让其他弟子送对方去医院,对他来说,做到这一步,算是仁至义尽了。
周阳却依稀看到了对方离开时眼角的泪痕。
白沐樊离开后,弟子们面面相觑,不敢违背师命,他们多是孤儿,或者是白氏一族的族人,太清楚师父白沐樊的行事风格,此时也只能按照对方的话去做。
师父从来都是个刚正不阿的人,难道大师兄真的做了什么有辱师门的事情?否则又怎么惹得师父做出这样的决定,所有弟子不得不这样去想。
“大师兄,得罪了。”师兄弟们告罪一声,七手八脚将躺着的赵晋架起。
“放开我…放开我…”赵晋此时声嘶力竭地喊道。
可他现在沦为废人一个,哪里还能动弹半分,只能任由原本的师兄弟们将自己架着离开床榻。
挣扎了一会儿,赵晋见没有任何作用,只能作罢,被架着经过周阳跟白小柔时,忽然用着怨毒的目光看向两人,“呵呵,哈哈,呵呵,哈哈…”
赵晋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可能是笑得太急促,随后,赵晋猛地咳嗽不停,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但那怨毒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两人。
“大师兄。”似乎被赵晋这目光触动了心弦,白小柔不忍心哭泣着地叫了一声。但赵晋却闭上眼睛,不再看去她,随后被其他几人送出了厢房。
转眼间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我们也走吧。”周阳对纪广生还有纪如莫说道,对于赵晋那怨毒的目光视而不见,之前对方全盛时都不是自己的一招之敌,更何况现在还是个废人。
几人跟随周阳来到室外,白小柔则是失魂落魄地跟在周阳身后,泪珠还挂在脸上。
出门后,周阳发现白沐樊此时正站在一颗不远处的枫树下,身形落寞地看着枫叶在寒风中片片吹落。
就算刚才赵晋被其他弟子几人架着离开,他都未转头再看一眼,但周阳却知道,此时白沐樊的心里一定比所有人更难受。
“你们等我一下。”周阳对几人吩咐道,随后独自来到白沐樊身后。
“周阳,你知道吗,我白氏一族能够传承数百年,除了步法绝学之外,还有的便是以德服人,武德至上是我白氏一族最尊崇的祖训,任何人,若是做出有违武德之事都会被逐出师门,谁也不会例外,我有愧。”
白沐樊似乎是自言自语,但他却知道周阳此时正站在身后。
其实他说出这番话未免没有安慰自己的意思。
他还记得同样是在二十多年冬天,自己第一次见到骨瘦如柴的赵晋,正在乡间挨家挨户乞讨,那一年赵晋才八岁。
当时他动了恻隐之心,将对方收做大弟子,这一晃便是二十多年,他待赵晋如同亲生子女,更是将祖传绝学传给对方。
赵晋也很争气,从来没有令他失望过,年纪轻轻就达到内劲巅峰,相信不出三年,便能达到化劲。
然而今天,徒弟却在武林大会中使出阴招,做出了有辱武德的事情,白沐樊不是没有想过原谅对方一次,但终究无法昧着自己的良心。
他甚至有些觉得自己自私,为了自己的良心将徒弟逐出师门,但他是一族之长,为了白氏数百年的武德传承,他不得不这样做。
如果他能够昧着良心原谅对方一次,那么自己与赵晋又有何区别?那他白氏一族的祖训又成了什么?
他的心有多痛,相信没有人能够体会。
此时,任由枫叶落在肩上,他却不想拂去。
听着白沐樊的落寞的言语,周阳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白叔,希望你能明白,一个人内心真实的善良与邪恶,并不会因为某件事情或者某个人而绝对改变。”周阳用着坚定地话语说着,距离不远处的白小柔自然也能够听到。
他的意思很明显,赵晋落在这样的下场并不全是白沐樊或者白小柔的责任,而是对方内心中本身的邪恶在作祟。
这话未尝没有安慰这父女两的意思,也一直都是他自己内心的准则,对于好坏,周阳向来看得很透彻。
听到周阳的话后,白沐樊身形一震,不再说话。
“我走了,白叔。”周阳向白沐樊道别一声,随后转身离开,向校场走去。
“周阳,谢你不杀赵晋之恩,我白沐樊欠你一份人情。”忽然,身后远远传来白沐樊的话。
周阳听后却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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