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早有废太子之心，洛妃是他真正爱着的妃子，他为最喜欢的皇子铺路，孤这个当初在逼迫下立下的太子，自然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孤日日夜夜警惕戒备，却还是着了道。”

    姬玄青闷下一杯酒，眼中的苦涩几近凝结成实质，他抬眼看向顾凡，伸手轻轻抓住他的手，道“孤被圈禁在此后，竟无人来探望，除了子慎你。”

    “子慎，会离开孤吗？”

    顾凡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姬玄青。

    从高处一落千丈，曾经高高在上的储君，眼底染着压抑的脆弱与屈辱，夹杂着不受控制的患得患失。

    抓着他的手，仿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顾凡看到了他眼底的青黑，忍不住用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下“殿下憔悴了，微臣还是喜欢，殿下丰神俊秀的模样，殿下没了太子之位，北疆无战事，微臣也成了闲散之人。”

    “殿下，你我二人，前路再无阻碍。”

    轻轻浅浅的话语，在秋风中瞬间刮散，顾凡目光幽沉的看着姬玄青，不错过他的每一寸眼神变化。

    姬玄青闻言，只是微微一愣，眼里便绽开了笑“子慎说的是。”

    “殿下，真的甘心，将江山拱手相让吗？”

    顾凡却是不信，他的脸上没有半丝半毫笑意，眼里翻涌着绝对的严肃认真，事实上他也不甘心，只是……他要先确定姬玄青对他的态度。

    姬玄青甘心吗？

    他当然不甘心。

    那么，对他，他会说什么？

    如果说甘心……

    顾凡忍不住轻笑，如果说甘心，那么什么情啊爱啊，都不纯粹。

    今日前来，顾凡其实，想真正摊开一切，与眼前这个人聊一聊。

    所谓的心悦，到底是纯粹的心悦他，还是因着顾家兵权而心悦。

    此时此刻，顾凡很理智，很冷静，也很心惊肉跳。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人，瞧着他轻轻叹息，瞧着他伸手用手掌贴近自己的脸颊，睫毛忍不住颤了颤。

    “孤，当然不甘心，怎能甘心！子慎，孤怎能甘心！”姬玄青轻笑出声，声线又低又压抑“孤的母后，被他下了迷神散，孤的太子之位，被他以莫须有的罪名废去。”

    “孤虽不曾用巫蛊之术，却真真切切，时时刻刻诅咒他早日……暴毙！”

    最后两个字，透着股阴狠冷酷的味道。

    顾凡看着眼眶微微发红，情绪有些失控的姬玄青，终究忍不住抓住他的手，闭上了眼，喃喃道“殿下，你还有子慎，子慎也不甘啊！”

    顾凡如何不知，姬玄青嘴中的“他”，赫然就是指南阳帝。

    “孤尚且留有后手，子慎也无需太过害怕，无论如何……总有孤在。”姬玄青温柔看着同样消瘦的小傻子，内心的复杂如海浪般翻涌不歇，他索性起身缓缓走到人身边，揽住人的肩膀，轻抚后背安慰。

    肌肤触碰冰凉的衣衫，鼻端萦绕着熟悉的冷香，顾凡的起伏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论起智谋，姬玄青远超与他，且他还知晓姬桓后续，极有可能发生的一些计划。

    世界线并不是绝对，他们也并非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