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青笑了下,并不搭理李安如。
她拉了一把姜晴,让她离那棺材远一些,道:“前些年发洪水,而后造成了多个地区的饥荒,甚至好些个地方还发生了暴乱,阿晴你还记得吧?”
姜晴点了点小脑袋,正要说话,一旁的李安如却是变了脸,怒斥:“想要故弄玄虚显摆自己也要先去查清楚!我大荣国富民强,哪怕是当年发洪水,朝廷也是早早的拨下了银两赈灾,也派出了特使来安抚灾民。百姓们更是纷纷感怀朝廷的恩德,长久的向着京城方向跪拜;老天也被感动,多个地方出现了白鹿奇石等祥瑞。像你说的什么饥荒,暴乱,简直是悖言乱辞!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讲,到时候到了京城,京城里的人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就凭你刚才那些说辞,就可以以妄议朝廷的罪名把你送去见官!”
姜晴变了脸色,有些忿忿的反驳了一句:“你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还赈灾呢,我们就在灾区,可没领到过一文钱!”
李安如十分不屑的撇了撇嘴:“朝廷的赈灾那也是要给良民的,像是山贼土匪这种不法之徒,自然是半分钱都没有。”
姜晴还想再说什么,姜宝青却是微微一笑的看向李安如:“李小姐倒是懂的很多。”
李安如有些傲然的微微扬起下巴:“好让你知道,京城中的闺秀们,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书呆子,像是这等国家大事,我等弱质女子也是有所耳闻的,免得到时候有心人说起来,还会被蒙在鼓里……比如遇见像你这样的,张口就是诋毁朝廷,懂得多才能反驳回去!”话里头还带着几分鄙夷。
“有所耳闻?”姜宝青这会儿也不恼,轻笑一声,慢条斯理道,“所以,李小姐只是听说了几句,底气就这般足?……我跟阿晴在进富贵寨以前,就是从受灾的榆丰府出来的。我们这俩灾民的亲身经历,亲眼所见,倒比不上李小姐这个‘有所耳闻’了?”
李安如有些气急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个土匪说的话,根本就没有可信度!”
姜宝青不再搭理李安如,她随手指了指方才那具棺材,重拾了那个话题,“阿晴,我还没同你说,里面的是什么?”
姜晴的注意力又被姜宝青给引了回去:“姐姐,里面的是什么啊?”
姜宝青眸色沉沉:“那些,应是被人烹制过的肉块残骸。”
姜晴愣了愣:“这里是义庄,也就是说……这些肉块是?”
姜宝青点了点头:“没错,大概是当年饥荒的时候,附近的灾民把棺材里的尸体,给分而烹之了吧。”
姜晴脸色有些发白,下意识的离那棺材更远了些。
反应最大的是李安如,她怒指着姜宝青:“你在胡说些什么!”然而眼神不自觉的又看向棺材里的那些不明残留物,不由自主的想起姜宝青所说的“分而烹之”,一阵强烈的恶心反胃感涌了上来,李安如冲了出去,在屋边吐得昏天黑地。
姜晴没有李安如那般反应,她当小乞丐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性黑暗没见过;饥荒那几年,易子而食的事她都见过。甚至还有人想把她抓走吃掉,要不是姜宝青在旁边用银针将那人放倒,怕是她也成为了别人的盘中餐了。
姜宝青在义庄正屋偏角落的一处干燥的地方拾掇出了一些稻草,垫了垫,把姜晴拉过来休息。两人正拿出水囊,准备喝点水囊里的热水的时候,就见着李安如强拉着柳净仪过来了,双眼通红,指着姜宝青给柳净仪告状:“净仪哥!这次我真没惹她,她非得说一些恶心话……是她先招惹我的!”
李安如身子娇嫩,坐车有些不便,再加上阴天雨湿的,尚未痊愈的双腿一直隐隐作痛,姜宝青方才又说了那什么将尸体“分而烹之”的话,李安如又去大吐特吐了一会儿,整个人看着状况是有些不太好。
柳净仪叹了口气,朝姜宝青拱了拱拳:“姜姑娘,我知道如儿之前多有得罪。她这个人自小家中娇生惯养,可能娇惯了些,但她绝对没什么坏心眼,要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海涵。”
姜宝青看着柳净仪,笑了下:“意思就是,我们这些不娇惯的,就是得让着她这个娇惯的?”
柳净仪无奈道:“姜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宝青冷冷一笑:“在我看来意思差不多。请柳公子记住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别怪我!……我没有那么闲,去找李姑娘的茬来消遣。若不是李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我这找存在感,我真的是懒得搭理她一眼。”
话里头嫌弃的意味,姜宝青都懒得藏了。
李安如脸色发青,愤愤不平的刚要开口,又听得姜宝青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当然,是不是李姑娘……还两说呢。”
李安如听得这句话,简直是魂飞天外,废了好大功夫才强行镇定下来,却也不敢问姜宝青这句话是什么个意思。
她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的看向柳净仪:“净仪哥,我们,我们去那边吧……”
柳净仪有些迟疑,然而李安如看上去情况差得很,柳净仪只得扶着李安如去了另外一边。
李安如仿佛故意躲着姜宝青似的,挑了一处离姜宝青最远的地方。
她缩在角落里,绞着手指头,惴惴不安的同柳净仪道:“净仪哥,我觉得,我觉得姜宝青是不是知道了啊……”
柳净仪不曾多想:“知道什么?”
李安如脸色白的像鬼,压低着声音,嘴唇微微发颤:“她是不是知道了,我不是李安如!”
柳净仪脸色微微一变,叹了口气:“如儿,你当时就不该说自己是那位李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