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如剑,一剑名为守!
在刹那之间,丁易眼中的城墙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城墙,而是一柄锋芒尽藏的巨剑。
巨剑如盾,它无需锋芒,剑身便是它的一切。
一剑既出,任他刀枪剑戟,我自岿然不动,坚守如山。
“守!”
丁易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在他剑法之中,向来以攻为主,守字一诀历来是短板所在。
以往用剑意对敌之时尚不太明显,如今回归基础本真,缺陷之处便自然而然显现了出来。
在他神念之中,这城墙并非完全静止,而是处于一种几乎微不可查的运动之中。
无论是地面的震动,城墙之上士兵的走动,还是各种敲击、撞击,尽皆在这种移动之中转化为无形。
“守,并非被动。坚固,并非不动!”
丁易神色一变,识海之中一声巨响,仿佛有一道无形之力,将他神念一分为二,其中一半融入到这巨大城墙之中,分散到城墙的边边角角。
识海内的魂珠在此变化之下,剧烈震动,若不是有意志之晶支撑,几乎崩溃开来。
丁易闷哼一声,一种深入灵魂的刺痛突如其来,让他五官尽闭,丝毫感受不到外界的状况。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搭在城墙之上,强行稳住了身子。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那种刺痛之感渐渐消散。
待他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不断旋转的世界,听到的是耳边忽远忽近,朦朦胧胧的声响。
整个世界在他的观感之中,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简简单单的一步踏出,他都要判断地面是凹陷还是凸出,到底是往哪个方向旋转,而他自身处于何等状态,亦是无所知晓。
这等感觉,倒是与宿醉骤醒之感有几分相像之处。
“哒哒哒”
几骑马蹄声响,却似如从四面方而来,落入他耳中之时,根本难以判定是哪个方向。
他自身神念与城墙之中的神念对半而分,已然让他失去了自主判断之力,观感陷入了紊乱之中。
无论是他看到的,听到的,还是城墙所感受到的,混为一团,无主无次,一股脑传输而来。
若不是有意志之晶震慑心神,在如此驳杂的信息之下,极易陷入迷失之中,彻彻底底与城墙融为一体。
“陆大侠!”
薛翻身下马。
她们几人比之丁易的速度慢了许多,初见到临川城之时,亦不过是望山跑死马,直到此时方才到达。
陆大侠,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在丁易耳中远远近近,重重叠叠,分辨了良久他才判断而出。
这群人,在他最为虚弱的时候到了!
他一身实力虽然还在,但是他已然失去了判断之力。
若他们看出异样,立马动手,还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葬身此处。
丁易强忍住不适,沉声道“你们几个,磨磨蹭蹭什么,还不赶紧入城准备银两!”
几人看着眼前的疤脸大汉,心下惴惴,不敢多做停留,直接驱马入了城。
直至融入到闹哄哄的大街之上,几人方才敢开口。
“这疤脸到底搞什么名堂,趴坐在地上,看得倒像个讨食的乞儿。”
“不错,他说话也怪异的很,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好几遍,差点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走火入魔了?”
其中一人摇了摇头,嘿然一笑,“以前还当你们是聪明人,能够交往一二。如今看来,不过是一群不知死活的狂妄之辈罢了。
与你等一道,迟早要被害死!”
他一抖缰绳,直接离开几人,向着一处小巷而去。
那里,是他昔日在临川城置下的一处别院,院中常年有一众下人清扫。
只要将这别院卖出去,再加上自己这些年存的银两,倒是勉强能凑齐百万两。
“吴枫,你什么意思?”
一人脸色难看,有些气急败坏。
其余几人眼光闪烁,沉默不语。
马儿缓缓前行,却是没有人再议论关于丁易之事。
直到见不到那几人身影,薛方才低声道“陆大侠,你没事吧?”
她有自己的判断,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此时此刻,眼前之人绝对陷入了麻烦之中。
在薛靠近之时,丁易迷迷糊糊捕捉到了一丝灵光,他陷入此等状态,是因为与城墙靠之太近,他能感受到的,城墙亦有其反馈,因而陷入了困境之中。
只要远离此处,或许便能恢复一些清明之意。
他勉强借助薛身上那道同步神念,借用了薛五感,从那种泥潭般的世界之中摆脱出来。
便见他忽然站起身来,摇晃了几下,方才稳住身形。
从别人眼中打量自己,从而控制自身行动,这种感觉当真怪异的很。
“薛姑娘,麻烦你帮忙找一处清净的宅院,我要住上几日,调养一番。”
薛点了点头,心中升起一种怪异之感,仿佛丁易还未开口,她便像是知道了他要说什么一般。
她不过在城墙一角暗暗画了一道小孩涂鸦般的记号。
不多时,便有一辆看似普普通通的马车从城中而出,停在他们面前。
“陆大侠,薛家在城中便有一座宅子,平日里没什么人住,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先行住上几日。”
“如此甚好!”
丁易一步踏出,便要上那马车之时,让薛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丁易竟然踏空了!
如此高手,竟然无法估算出自身与马车的距离!
他竟然一步踏空之下,踉跄向前,差点撞在马车之上。
“看来此人真有可能走火入魔了。”
丁易清晰地感知到了薛心中的念头,不由得暗叫惭愧。
方才他将薛的五感判断当成了自己的判断,一时没有转换过来,闹了个笑话。
他与特使一同上了马车,随那马车转转悠悠,绕了个大圈,在一处僻静的宅院之中停了下来。
丁易在同步神念之下,感知到薛并未同行,而是进了一处精致的阁楼之中,其上挂着“荣禧堂”三个隽秀大字。
便见她对里面的一切极为熟悉,不需要人招呼,直接转进了内堂之中。
丝丝清香之味传来,倒是与薛身上的水粉香味有几分相似之处。
“薛姐姐,你总算到了,许久不见你的消息传来,当真是担心死我了!”
一道曼妙的身影随着清香而来。
此人随意披着一件袍子,香肩半露,一身慵懒,显然是与薛极熟,根本不在乎自身形象。
“哪里似你这般悠闲。快快让我好好泡个澡,一路下来,尽是风尘,难受的紧。”
薛恢复女儿家姿态,随意将身上的衣物渐渐去除,露出贴身小衣出来。
“说,那个疤脸大汉是谁,竟然值得动用我家的马车,该不会是你这小妮子动了春心了吧?”
那女子身形一动,打闹着扑上前去。
丁易嘿然一笑,与那同步神念断了开来,瞬间像是转换了个天地。
他此时身处宅院之中,与城墙相距甚远,虽然还受其影响,头脑有些昏沉,但五感的正常判别却已然不受影响。
“这位爷,到地方了!若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人便是。”
车夫一声呼唤,让他彻底醒过神来,此时他才发现这马车外表看似普通,里面却是宽敞,他与特使二人入座,亦是丝毫不局促。
而且车内布置得极为精致舒适,特别是其间逸散的淡淡香气,有种让人安静舒适之效。
“下车!”
丁易一声吩咐,与那特使一同下了马车。
“麻烦这位兄弟再跑一趟,给我买些养神之物回来。”
他取出一些收拢而来的财物,零零散散也是不少,递交给了那车夫。
车夫摆手道“坐上这马车,您便是荣禧堂的贵客,哪能让您出钱。
您在这等着,我这便给您取东西去。”
他一甩马鞭,赶着马车从侧门出了宅子,好奇地回头看了丁易一眼。
他老郑头在荣禧堂赶了十几年车,从普通车把式一路升到如今的位置,自然知道能坐上这马车的都是何等人家。
不过以往,他所接送的皆是贵家夫人,像这般莽汉,倒是头一招。
“养神之物,可都是些珍贵稀罕的东西,看来得先通禀掌柜才是。”
车夫答应的爽快,这是荣禧堂的脸面,但是客人要求之物超过一定价值,便得有掌柜决断才是,他不敢越俎代庖,这也是他能走到这一步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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