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伍摧动内力,不但无功,毒气反倒流转更甚,不敢再试,只道“兄弟不用担心,我来把毒吸出来。”说罢趴在典韦肩膀上,张嘴要吸,却被典韦用手盖住了伤口。只听见他道“我是不成了,何必牵连兄弟。”说这话时已经是中气不足了。
赵伍张嘴欲言,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觉得心口剧痛,眼睛不自觉地流下泪来。典韦见了反而开解道“哭哭啼啼的怎么当得上赵侠的名头。”赵伍大骂道“这个鸟侠当得有什么意思,连兄弟都护不住,与其这样,叫个阿猫阿狗都比它好。”典韦摇头道“英雄好汉的名头难道是自封的吗?江湖中有名有姓的多了,称‘侠’的能有几个。实话与你说,我这一辈子最佩服的有两个,我典庆师兄武功高强,却始终谦卑待人,对兄弟们更是尽心尽力,这是我一直钦佩的。第二个便是‘赵侠’了,你年纪比我还小,心胸却比所有人都大,大伙儿都忙着杀人,偏你想着救人,我能跟你做一回兄弟,才是不枉此生啦!赵侠,是咱们大梁的百姓感激你,无以为报,才以虚名相赠,你不要弃如敝履,来日威震天下,也叫后人知道源起何方。”
赵伍听见他说什么‘一辈子’、‘不枉此生’,心如刀绞,自来到这世上,真正相交甚欢的兄弟,也就这一个而已,倏忽间就要阴阳两别,怎不叫人痛断肝肠,只能含泪答应。典韦说完这话,只觉得全身恍惚之间,仿佛如坠云间,混不知何所在,猛地身子一紧,强睁开眼睛,梅三娘已经扑了过来,也是泪流满面。典韦张开嘴来,仿佛有千言万语,最终动了动喉咙,只是说道“师兄有他的苦衷,你你不要怪他”话音刚落,就此气绝。
两人抱着尸首痛哭不已。典韦为人直爽,在门中人缘极佳,此时身边的披甲门弟子也痛苦流涕,只是人始终是活转不过来了。
赵伍正痛哭间,听见人哼了一声道“这小子武功平平,才轻易送了性命,若是功夫练到家了,怎会被一只小狗轻易取了性命?”说话的正是金无惧,只听他腔调怪异,不只是嘲讽,还是惋惜。赵伍擦了擦眼泪,此刻师父在外面生死未知,自己要是沉迷伤痛,只怕众弟子都免不了丧命,当即站起身来,运起双掌,只冷冷地道“老秃驴,谁叫你多嘴,我先看看你的功夫练到家了没。”秃驴原本是后世人骂和尚的话,赵伍却管不了骂得是不是早了几百南,果然气得金无惧火冒三丈,哇哇直叫道“好,让我来领教降龙十八掌的威力!”他气急之下,也顾不得破功的事情了,只想到先前已经被你打了三四掌,不也没什么事?你这功夫吓得到别人,可吓不到我。
赵伍也不答话,提掌直上,一个闪动直到金无惧的面前,两人脸对着脸,嘴对着嘴,直像要亲上似的,金无惧心中意惊,虽然没有交手,却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赵伍贴的近了,此时一招‘双龙取水’击他腰腹,定能建功。如此良机,赵伍却视若无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金无惧,眨眼间又是一闪,直入周遭林中,只听见‘砰砰啪啪’接连不断的声音,接着就是群犬惨叫的声音。
原来赵伍知道金无惧虽然战力惊人,但是毕竟在明面上,一对一自己未必便输给他了,只是藏在暗处的那狗倌可着实叫人心神不安,咬人的狗不叫,冷不丁的跳出来咬你一口才当真致命,典韦兄弟就是这么被害死的,连自己都着了他的道,在加上群犬相助,赵伍怎敢放着这么一颗大雷在身边。
先前梅三娘入林追寻,被人声牵引四处乱转,赵伍的轻功却远胜过她,一入林中,便带起‘嗖嗖’落叶声音,场中诸人居然听不清赵伍此时是在何方位。赵伍路上所至之处,遇到恶犬挡路,也不停步,只稍发掌力,便打得群犬乱逃,狗倌识得厉害,再也不敢整那余音袅袅额把戏了,只是潜隐气息,只盼他久寻不得,再去找金无惧拼命。
哪曾想金无惧自来与枓栱不和,瞧不上他那些偷鸡摸狗的玩意儿,当下居然站在那里毫无动作。赵伍找了两圈,黑暗中只感觉一处呼吸与别处有异,群獒自然习性,饿得久了自然喘着粗气,只有一处气息微弱,若不是赵伍功夫到家耳聪目明,还真听不到。
赵伍当即收脚,转身扑了上去,枓栱听得树叶沙沙声响,直朝这边而来,立马站起了身子,背靠大树,举起钢杖。旁人只以为他是个驯狗的老头,近战功夫差劲得紧,他是个精细的人,自然要善加利用,私下里勤学苦练一招杖法,这一招招式简明,只是当头劈下,放在后世武林便叫做‘力劈华山’,本是最常见的招数,却有两桩厉害之处,一是力道猛烈,一杖能击碎开碑碎石,二便是悄然无声,这可是殊为难得,才是真正见苦功的地方。
此时枓栱背靠大树,人正隐在黑暗之中,绝无可能叫人瞧见,只待人到跟前,铁杖一挥,他目不失视物,出掌距离却短,定然先至,打他个措手不及,脑浆迸裂。
赵伍疾行到人跟前,知道此人正在跟前,也不搭话,一掌拍出,没料到先打到一根铁棍,只听得‘咔’一声,精钢铁杖立时断为两截,赵伍掌力不衰,一掌正印在那人胸口上,又是一声闷响,那人身影晃了两晃,全身响起嘁哩喀喳的骨头断裂声,好似整个人都散架了一般,就此软软地倒在地上,再无半点生机。
赵伍倒没想到一掌完事,还以为这狗倌又使了什么花样,潜一运气,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他一掌灭敌,豪气顿生,一个身形晃动,已经杀到金无惧跟前。
“老贼秃,看你能接我多少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