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伍一眼就相中了那匹白马,无意中让他想起了白马啸西风,马背上还挂着一个鲜艳的背囊,看起来装了些东西,但也不是很鼓。
赵伍把手伸进去摸了摸,有几个圆圆的像是小瓶子,于是没有管他们。又摸到了几块硬邦邦的东西,很有粗糙感,应该就是干粮了,掏出来一看,却是黑灰色的一块长条状东西,上面还画着道道的条纹,看起来也能下口。
赵伍把东西举起来,高声问道“师父,这是什么东西,哪儿弄得小吃?”
无涯子正收拾黑马上的东西呢,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马具,他把马背上的其他东西件件都扔了个干净,此时听见赵伍的问话,只是回头瞟了一眼就道“那是蛇蜕下来的皮,入药有大用。”
原来是蛇皮。
赵伍把手收回来,然后像傻了一样立在那里。无涯子正在调整马具呢,忽然听到背后‘嗷’地一声,回头一看,赵伍想被人点了重穴一样直挺挺地仰倒在地,立马就人事不省了。
“徒弟?!”
“你这样不行!”无涯子一脸地郑重,对着醒过来但面色惨白的徒弟说道,言语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赵伍骑在马上,晕晕乎乎的,脸色白得可以,此时强忍着不适反驳道“谁说不行的,我只是失血过多,跟那玩意儿没有半点关系。”
“我差点就相信你了。”无涯子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放在手上掂了掂,然后朝赵伍扔过去,“来,尝尝这个。”
“什么玩意儿?”赵伍下意识地接住,入手就觉得冰凉,好像还是活物,然后看了一眼,呼吸立刻停滞,整个心脏都立时停住,然后憋住了声音闷叫了一声,就此栽倒下来。
无涯子连忙策马赶上去捞,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只能坐在马上无奈地摇头道“这是林间最常见最温顺的青蛇,半点毒性都没有的,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赵伍倒在地上,看到那条青蛇已经迅速地游走了,有气无力地道“师父你有没有听说一个叫白蛇传的故事?”
“没有。”无涯子摇头,然后问道“白蛇跟青蛇有什么关系?”
“她们是好姐妹。”
无涯子没有听懂,但是问道“以前穿山越岭,没见你有这么个忌讳啊。”
赵伍苦着脸道“没看见就没想起来。而且今天那个女人带来的蛇太多了,简直就是地狱啊。”
无涯子也苦着脸道“你这叫我怎么办?以后有那女娃娃的话,你不是都要退避三舍?”
赵伍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无涯子一拍脑门,“算我服了你了。”
赵伍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土,然后翻身上马,反过来安慰他道“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说不定哪一天就好了呢。”
无涯子呵呵一声,表示对此不报任何希望。
赵伍恼羞成怒道“那怎么办?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退货,不认我这个徒弟吧。现在徒弟不好收,你将就着用得了。”
无涯子无言以对,然后赵伍强行转移话题道“接下来去哪儿?”
无涯子答道“楚国,郢都。”
“郢都,不是被白起攻破了吗?怎么现在还在那边?”
无涯子解释道“楚人迁都甚多,但总是将他们的都城称之为郢,现在的都城原叫寿春,已经东迁很远啦。”
赵伍皱着眉头问道“楚国地五千里,现在也是苟延残喘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无涯子反驳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东南半壁,实力依然不可小觑,而且楚军轻悍,楚将项燕更是名将,与秦尚有一战之力。至于燕齐,难呐!”
“小伍,这一去路途甚远,我们可得抓紧了!”
听到这话,赵伍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回过头来愣愣地盯着后面,久久地无言,此刻他才真正的意识到,他或许要永久地远离她了。
“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完。”赵伍突然道,“是不是再回去说几句,不,一句也好。”
无涯子一把按住他握住缰绳地手,轻声道“就这样吧。你此时回头,就真的再也走不了了。”
赵伍沉默无言,突然生起了对王贲,对秦国的极大愤恨。他使我俩不得相见!
赵伍一抽马背,那匹马嘚嘚地跑了起来,凌晨的秋风好似刀子般割在他的脸上,赵伍只是无言地策马而去。
无涯子在后面叹了口气,拍马跟上。
有些人走了,却始终还有人惦记着他。
林间有一个竹屋,四面的窗户紧闭,里面的桌案上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旁边尽是染血的布条。
“大人,这儿实在是太暗了,处理伤口很不方便啊。”
“咳咳!”一阵痛苦的声音响起,然后是一道剑光,先前发声的某人捂着脖子倒在地上,那柄剑见了血,复又靠在案上。
这时候外面也传来了两道扑通倒地的声音,屋里的人已经知道来了一柄强大的剑。
大门洞开,清晨的阳光立刻闯了进来,填满了整件屋子。惊鲵下意识地用手遮住眼睛,借着阴凉已经看清楚了来者何人。
“你是来杀我的?不得不承认,现在是绝好的机会。”
“你错了。”那人立在门口,把剑一横,仿佛遮住了所有的光明,“我要杀你,什么时候都是绝好的机会。而且你真的很愚蠢,你以为黑暗,就能掩藏一切吗?”
惊鲵低着头道“我失败了,该交出这把剑。”他顿了一下,然后道“但是我为这把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主人。”
“你又错了。你只是剑的奴隶,不配为它找主人。但是你很幸运,在罗网,错了这么多还能活着的,这么多年你是头一个。”
惊鲵抬起头来,眼中散发着异样的光彩,颤着声问道“我还能活?”
“大人认为你的失败还是有一点儿价值的。当然,在他了解完情况后,你还有没有价值,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