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弟所言,甚是有理,可此乃陛下圣旨,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且秦凤比与天下,孰先孰后,岂弟可要考虑清楚啊。”欧阳修为难的说道,他来此前便从韩琦等人那里听说过徐清在秦凤路的动作很大,自然需要自己********的经历,可是皇帝下了圣旨,这就由不得人了,大宋虽然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可这士大夫也是全体读书人,而不是指一个人,若是拿徐清和天子相比,欧阳修还能怎么选呢。
欧阳修的这句话让徐清不由得唇角露出一丝苦笑,秦凤与天下相比,自然是九牛一毛,可起码这秦凤自己有信心因为自己的努力变得更好,可这天下,徐清实在没有自信因为自己去了一趟汴京就能劝服皇帝,可是欧阳修都如此说了,徐清还能再说什么呢,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就好,岂弟,我们早去早回,最多一个月的时间,你一定能够回来的。”欧阳修见徐清答应了自己,总算是舒了口气,赶紧把圣旨叫交到了徐清的手中,一副深怕徐清反悔的样子。
“永叔,能否容我跟拙荆告别,还有秦凤事务,我想跟同僚们交待一下。”徐清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上拿着欧阳修递给自己的圣旨,看着它,徐清便能叹了口气,现在的汴京,正是暗涛汹涌的时候,若是按照徐清自己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想去的,可是韩琦、范仲淹还有陈执中都联名推荐了自己,这些人对自己都有知遇之恩,师生之情,这个时候自己若是因病拒绝,徐清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
此去到底是好是坏,全凭天意吧,徐清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让欧阳修先回驿馆休息,徐清立刻让人通知裴德衍必须在明天之前,回秦州府,然后便独自一人回到了后堂将自己要去一趟汴京的消息告诉了徐王氏,王梨听到这个消息自然很吃惊,她虽然不接触政事,可是对于现在大宋的朝堂还是略知一二的,徐清此次要孤身犯险,王梨心中自然隐隐有些不安,可她一介弱女子,全然无力阻挡,只能悉心帮徐清整理行李,然后在这段时间里照顾好孩子和家庭。
面对徐清的不安,徐清尽管心中也很不安,可在徐王氏的面前,他还是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好像自己去一趟汴京就只是济世安民而已,熟不知凭借他夫人的智慧,看着自己夫君拙劣的表演,若不是气氛实在不好,差点都要笑出声来。
因为这次时间比较紧急,徐清会和欧阳修一起骑马赶回汴京,为了方便行动,所以总共也就两个包裹,很快就在徐王氏和丫鬟们的帮助下打点完毕,一家人最后吃了顿饭,便很快去睡觉了,徐清则是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奋笔疾书了一夜,写着见到皇帝之后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话,还有自己回汴京以后要见的人。
等意识到天已经亮了的时候,则是徐忠走进书房告诉自己裴德衍到了的消息,徐清赶忙将写好的东西放进了盒子里,然后将盒子装进了行囊之中,便把两个包裹全部交给了站在外面的仆役,随后便出来跟裴德衍见面了。
“裴将军,我要去汴京的消息,你知道了吗?”看着裴德衍站在门外,身上全部都湿透了,汉上面则覆盖着一层细细的沙子,看得出来,他这次赶回来非常的急,徐清心里颇为感动,赶忙走上前去,双手抱拳于胸,对着裴德衍说道。
“我已经听说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裴德衍看见徐清走了出来,立刻对着裴德衍说道,见徐清还要行礼,赶紧用手把徐清给拉住,徐清的突然离开让裴德衍有些乱,他是一个只知道打仗,只知道如何杀人的人,而对于战略,甚至是国家大略方针,是完全一窍不通的,有徐清在旁边告诉他,面对士族的捣乱应该怎么办,裴德衍就会非常的游刃有余,而现在,徐清竟然要走了,自己一个人留下来支持大局,作为一名武官,裴德衍真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离开少则一月,多则三月,在此期间,新政推行就全部依靠将军了,将军只需要记住,严密监视秦凤路中大族的动向,若是有人敢在这个时间捣乱,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全部以妨碍新政的名义抓进牢房知道吗?
还有,若是秦凤路边境上有异动,将军必须要加以隐忍,千万不要主动出击,此时新政伊始,最需要的便是安定,若是战乱一开,改革便会立刻陷入困境之中,将军还需要记住这两点,足以保秦凤路太平三月。“
徐清提出的这两点,总结起来无外乎就是对内严格管控,对外宽松忍让,听上去好像有些刺耳,可如此做,在徐清看来是绝对能够让秦凤路不乱的,而不乱,是徐清对于裴德衍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所能够做到的最美好期望了。
“那若此时,西夏、吐蕃来侵占我朝郡县呢?”裴德衍想了想,很快问道了一个问题,徐清想了想回答道:“将军,你现在是秦凤路的军队统帅,若你还是一个德顺军的将军,那么寸土必争便是你需要做的事情,而现在,考虑秦凤,甚至大宋的全体利益,不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才应该是你要做的。”
徐清说完,看了一眼裴德衍的脸,见他脸上全部都写满了纠结两个字,就知道他这是在想什么了,徐清叹了口气说道:“将军所想,我知之矣,但在下想问将军,将军觉得,西夏与吐蕃现可有实力侵攻我国?”
裴德衍看着徐清,想了想说道:“没有。“
徐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没有,那我等为何要在乎他呢,与改革相比,西夏与吐蕃乃是纤芥之疾,我等的改革才是头等大事,只要改革成功,别说是一城一地,便是依靠我秦凤之实力,再加上大宋其余州郡的帮助,灭了此国又有何不可?
裴将军只需记住,时间在我们这儿,而战乱则会让我们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若是西夏吐蕃挑衅,将军只管忍耐,并且尽量将矛盾集中与一个州郡之中,千万不要扩散到整个秦凤,更是绝对不要扩展到秦州府五州来,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改革无虞,我大宋称霸天下的日子,也会很快到来。“
徐清的这番话,无疑是学习了某位伟人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暂时放弃延安,我们将得到的是整个天下’,最后历史证明了他的正确,而徐清相信,历史也会证明自己的正确,时间在自己这儿。
裴德衍听完徐清所讲的理由,陷入了沉思之中,不得不说,徐清的这种想法对于裴德衍来说很是新鲜,颇是有些上兵伐谋的感觉,常败毕攻于一胜,这是孙子兵法中曾经说过的话,裴德衍点了点头,同意了徐清的说法。
“将军,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就好,那秦凤路,就全仰赖将军了。”只要裴德衍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并且支持自己,依靠他在秦凤路军队中的威望,那么军队就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这就够了,在这段时间里,即便所有的改革停滞也没有任何的关系,只要能够保持平稳,不出现太大的波动,造成让自己无法收拾的烂局,其余的一切,徐清都可以接受。
“放心。”裴德衍重重说道,徐清看着他,觉得裴德衍给自己的压力好像有点大了,或者说自从他离开德顺,进入秦凤路的管理系统之后,整个人便再也不像往日那般肆意桀骜了,也不知道是长大了还是懂事了,又或者是压力太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了?徐清不太清楚,等与裴德衍告别之后,徐清便带着自己的人到了驿馆跟欧阳修碰面,两个人一起吃了顿早餐,便骑上各自的马,向着汴京出发。
这一走,从秦州府出发,往永兴军路的方向走,等到达永兴军路首府京兆府的时候,欧阳修和徐清只用了短短的两天时间,途间差点把马给跑死,等到了京兆府之后,几人一起换了马,也不休息,立刻便继续向着东方前进,一路经过京西北路的河南府和颖昌府,最终到达了大宋王朝的首都东京,也被称为东京、开封府。
看着眼前这座巨大的城市,徐清的心中无疑是被震撼到的,他们此时才刚刚进入到开封府境内,还远远没有到达汴京,可道路两旁已经是一个小镇连接着另外一个小镇了,而在每一个小镇的间断处,则是一片片的酒楼、栈、茶肆,连绵不绝,犹如二十一世纪的城市群一般,这对于徐清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冲击。
这可是1043年,距离二十一世纪有差不多一千年的时间,此时的巴黎、伦敦尚不过是小镇而已,即便是君士坦丁,也只有叁拾万左右的人口,而在徐清看来,眼前光是这一片远离汴京的郊区地方,人口就已经不止有叁拾万了,真不知道在这古老的时代,当地的官员是怎么让这些市民和城市机构正常运转的呢,想必一定要费很大的功夫才行。
而随着越来越往里走,徐清等人便也越来越接近汴京,目之所及处也是愈发繁华起来,刚开始郊区地方的时候,房子虽然很多,可大多数都是一层、二层左右的房子,普遍比较低矮,而随着越来越靠近中央的汴京,所有房子的高度便上升了一个层次,即便同样只有一层,可郊区的一层是四五米,而此时的房子则是七八米左右的高度了,看着眼前的景象,徐清几乎是要抬起头才能看得见。
等再往里走,便到了真正的汴京,走过二十米高,三十米宽的城墙,一个更为繁华的世界便出现在了徐清的面前。
眼前的街道非常宽阔,道路两旁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这些小摊贩的后面,则是两三层的楼房,这些楼房大多非常的高,以徐清的目测来看,大多都有二十米左右的高度,徐清要看清这些建筑上的纹饰,已经需要抬起头来,才能够看得清了,而站在主干道上,徐清远眺四方,只见眼前有十几座道观、佛塔即便在这些高楼之中,依旧是鹤立j群。
从远到近,有的看上去大概有五六十米左右的高度,还有的则是七八十米的高度,七层宝塔数不胜数,九层道观直冲云霄,一派盛世场景,秦州府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农村中的农村,一个一千年前的中国首都,看在徐清眼中,实在是让他惊讶到嘴巴合不拢。
一旁的欧阳修看见徐清嘴巴张的老大,还以为他这是怀念自己曾经在汴京的美好生活呢,毕竟徐清离开汴京也就三四年的时间,这里的变化虽然有,可并不算特别的大,不至于让徐清惊讶到如此地步,只有这汴京的一草一木让徐清触景伤情了,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所以欧阳修就在一旁说道:“岂弟,此来汴京,可得在我家住下啊。”
徐清看不过来的双眼此时得到欧阳修的召唤,总算是回到了周围人的身上,看着欧阳修,徐清说道:“那就麻烦永叔了。”
“哪里称得上麻烦呢,走吧,先去我家洗漱一番,然后我便带你去觐见陛下。”欧阳修笑着说道,一旁的徐清却是有些吃惊,他说道:“现在就去觐见陛下,会不会太急了。”
“陛下让我接你到汴京之后便立刻去见他,圣命难为,岂弟还是赶紧去我家吧。”欧阳修颇是有些无奈的说道,皇帝本不是一个急切的人,可变法所带来的冲击,和强大的反对声音让他开始变得越来越急躁,此时徐清既然得到了如此多重臣的推荐,皇帝自然更想跟徐清进行交流,便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