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如今已然是法治社会了,虽然对于上层权贵来说,这法弄不到他们的身上,可如此残忍的法律,着实是被大众所不接受的,尤其是凌迟、人彘、腰斩、炮烙这样的刑罚,施展起来非常的残酷,对于受刑者是一种非人的折磨,而对于旁观者来说,更是一种无法忍受的噩梦。
像凌迟,大多数人对这种中国最著名的残忍死刑应该都或多或少的了解过,凡是遭受凌迟刑罚的人,都需要在刑场上先用绳子把人绑在一根木柱上,以免病人因为疼痛而挣扎,然后在用渔网笼罩全身,然后再把渔网往上面提,这样一来,人身上的肉便会从渔网的漏洞中挤出来,这就是凌迟的前期准备工作,到了这个时候,真正的刑罚也就开始了。
一位手艺精湛的师傅,会用手中的刀,将把从渔网中挤出来的肉一点一点的挂掉,在这过程中,受刑者始终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可以想象,一个人他全身的肉被刮走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而这对于施刑的人来说,也是巨大的痛苦和折磨,同时他们还要保持专业的精神,在处刑的时候,不能伤害到受刑者的大动脉以免直接让病人死去,一直要到他全身所有可以刮去的肉全部被刮走之后,这才用刀直接戳在犯人的心口上,让其毙命,到了这个时候,犯人几乎已经是到了求死的地步了,面对死亡,已然没有什么可以挣扎的想法,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是一种解脱。
一般来说,像凌迟这样的刑罚,大概需要三天的时间来完成,在这个过程中,犯人始终保持清醒,而这对于周围的围观者来说,也是一件极其考验心灵的事情,古代犯人受刑,可不像现在,都是秘密枪毙的,一般老百姓很难看到,在**十年代,还有公审大会的时候,即便普通老百姓看得见枪毙,但也要到很远的郊外才能看到,中国在那个时候,大部分的刑场都设置在郊区,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为了不要影响到老百姓,但在古代中国,刑场一般都是在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比如说菜市口,又比如说城门口。
因为对于古代的统治者来说,法律并不是维护社会稳定的准绳,而是统治者的工具而已,这一点跟现代的刑法是完全不同的,比如说现代,你如果杀了人,或者是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这个时候要把你枪毙,完全是因为你犯了错,需要承担才让你被枪毙的,之所以要枪毙你,是因为你犯错了,而不是因为你反抗了朝廷的统治。
而在古代则不同,他们之所以要把刑场直接放在闹市区,就是为了让周围的百姓看见,一个农民若是不交税,到底有承受什么样的刑罚,一个老百姓敢造反,他就会被五马分尸,满门抄斩,这才是古代刑罚的作用,更为通俗的讲,他其实是起一个杀鸡儆猴的作用,施展刑罚并不是为了让受刑人赎罪,而是为了让围观的人心里受到震撼,从而遵守上位者制定出来的规则,不要去触犯他,这就是古代刑罚与现代法律之间最根本的区别。
或许有人会说,现代法律不也是上位者制定出来约束平民的么,这其实大不相同,从汉谟拉比法典之中不难看出,古代法更多的是倾向于保护权贵们的利益,在他们的法律之中,一个奴隶杀人和一个贵族杀人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不一样的,而现代法,无论你是谁,只要触犯了法律,就必须要受到惩罚。
当然,这其中一定有弊端,但这相比起古代法律直截了当的承认权贵们的特权,起码现在的法律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露骨了,虽然它还有许多隐藏的黑暗,但相比起以前,无疑是有着质的飞跃。
而社会也正是如此,如今的法律虽然不完美,但如今的人也同样不完美,一群不完美的人又怎么可能创造得出完美的东西呢?就像人类总是渴望社会变得更加公平,但这其实是不可能的,因为人类本来就不喜欢公平,人类喜欢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听自己喜欢的歌,即便是在最封闭的年代,哪怕面前只有两个歌手,他们还要争吵一番决定自己喜欢的是谁,这就是人类,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的人想要上最好的大学,有的人则希望去做一个士兵,至于去当兵的原因也总是不尽相同,有的是为国效力,有的则是希望在军队中闯出一番视野,未来能够上军校,成为一名军官。
还有的则是希望去战场,体验生与死的刺激,而还有的人则只是为了镀一层金,让自己未来的事业可以因为参军而有一条捷径可以走,你看,即便是无数人做了同一个选择,每一个人的想法也同样不同,在这种人类精神背景下,公平也只能是口头上说一说了。
人类社会如今的不公平便是人类自己造成的,同样,也因为人类本身的缺点,所以如今社会上的不正确,其实都是必要的,或者可以换一句话说,若是哪一天人类社会没有了罪恶,变成了一个理想国一样的地方,那么人类或许也即将要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因为人类正是靠着这些缺点,从远古时代一步步爬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可以说,如今人类社会上所有的缺点,都是人类兽性的演变。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这是一件值得深思的话,法律同样也是如此,人类不完美,他自然也不可能完美,若是因为它的不完美而否定了人类几千年来法律学人的努力,那便真是没道理了,就像阿姆斯特朗登上月球之后所说的,“这是自己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对于法律也是如此,虽然还有许多的不完美,私底下也有很多的龌龊,可龌龊跟明目张胆的特权相比,总是要好过不少的。
也正因为法律在这个时代,最主要的作用是用来杀鸡儆猴的,所以大多数的刑场都是在人流量最密集的地方,而且这些地方,你往往每天都要去一两趟的,菜市口、城门口、中心大街,这些无疑是最为集中的地方,而像凌迟这样的刑罚就更是会在最瞩目的地方举行,甚至在举行之前还要先拉着犯人游一趟街,让整个城市的人都能够知道,有人要被凌迟了,这个时候,人们就会纷纷聚集起来去观看,人就是这样,面对别人的悲惨前途,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去凑个热闹什么的,尽管很害怕,也还要去,这或许就是鬼屋这种东西会存在的原因吧。
而凌迟无疑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对于观看的人来说,也要血腥很多,你可以想象,放到现在,便是杀一只鸡大多数年轻人都不敢,更何况是看着一个人被活寡了,这可不像是生鱼片那么赏心悦目,那血淋淋的样子,绝对能把一个成年人吓得四肢瘫软,至于这样为什么还要看,这就是人们有趣的地方了。
后来工业革命之后,随着民智渐渐开启,反对酷刑的声浪也越来越大,而法律的性质也开始慢慢改变,从原本只惩罚底层人民,变得开始慢慢越来越有普适性,到了这个时候,普通老百姓即便不要求变革,上层的官员们也开始要求变革了。
毕竟在中国古代历史上,贵族、士族被凌迟的其实并不多,除非是那些昏庸的君王,或者是臣子太过于明目张胆的做出了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不然这些刑罚是很难加诸在士大夫们身上的,大多数情况下,这些刑罚都是为底层老百姓服务的,而现在随着法律的普适性开始提升,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牵扯到法律的酷刑之中,这自然也让他们开始有了改变的想法。
毕竟犯人无所谓贫富,谁都有可能在今天还是法律的守护人,明天就是法律的阶下囚了,现在看别人承受酷刑心里美滋滋,明天被送上刑场的时候,却估计是屁滚尿流,魂不附体了,这对于许多士大夫来说,无疑是非常痛苦的事情,更何况,在这官场上诸事凶险,普通老百姓可没有政敌会每天派人盯着他,即便造谣,也要不了命,可当官的不一样,在他们的面前,是巨大的权利,这权利会让人身不由己,不由自主的想要往更高处攀登,可攀登的人很多啊,这其中自然就有很多的龌龊。
而有了龌龊,自然有一些就会被政敌拿去利用,可以说作为官员,那些刑罚施加到他们身上的可能性可比普通老百姓大多了,毕竟他们目标大,手中握有巨大的权利,试想,你的下属只要把你干掉,他就能继承你的权力,一般是很少有人愿意放弃的,至于师生情分之类的东西,在掌握他人生死的权力面前,又能够值多少钱呢。
所以法律开始慢慢让官员们也是人人自危起来,最后凭借着手中的权利,所有人团结在了一起,开始希望修改法律,让许多残忍的律法从刑法中一一抹去,这其中自然也有人不满,那就是赵昕了,对于他来说,这些法律的存在,无疑是他统治基础的一部分,并且作为皇帝,他也是全国唯一一个不用受刑法处罚的人,所以对于法律的更改,他自然是不满意的。
可即便是皇帝,拥有全天下最大的权利,可面对汹涌的民意,却也不得不点头妥协,这也是徐清之所以放任不管的原因,若是凭借他一个人的能力,想要修改法律,无疑是很困难的事情,而现在,把这火吸引到士大夫的身上,让他们团结起来向赵昕反映情况,这无疑就让徐清和着想的关系不至于太过恶劣了,到了如今,除了对于重大罪犯还保留有一些酷刑之外,许多刑罚早已经取消了,现在李德希望重新启动酷刑在殖民地,这无疑让徐清有些惊讶。
首先感到惊讶的是对李德这个人,与其相处,李德给徐清的印象非常好,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教育家,有着儒家士子应该有的儒雅,根据风评也是一个很仁慈的人,这样一个人就因为到了殖民地便改变了自己的形象,这让徐清真的有些惊讶。
不过仔细一想,那所谓的形象也只不过是自己的臆想而已,试想一个能够在秦凤路依靠教育闯出一条路的人,也断然不是什么温和的士子,自己之所以会如此想,也只是李德的形象束缚住了徐清自己的判断而已。
再者这样做也确实有其必要性,宋朝如今对于殖民地的法令是不管的,而在租界地区,无论是汉人还是当地土著,则都必须要遵守宋朝的法律,无论什么样的人,犯罪也需要按照法律来定刑,当然,汉人犯错的刑罚自然要少许多,而当地人一般都是按照最高刑罚来做惩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如今最高的刑罚也只不过是五马分尸,至于这些人还用不到这样的刑罚,最多也就是被砍头或者是枪毙而已,着实没有什么震慑效果,而在这样刚刚生乱的地方,是需要一些比较严厉的法律来警醒当地的百姓,让他们不要再做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的。
所谓乱世用重典,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如今生活在租界之中的百姓,大部分还是渴望和平的,而外部环境则是动荡的,这个时候,当地的政府就需要拿出一些强有力的手段,不仅仅让当地的不安分组织感到恐惧和忌惮,还需要让当地的百姓感到安心,感到如今的政府是在对他们负责的,这就需要用严格的法律来保障当地人的生存,对于那些坏人,自然就需要严格的法律来惩戒,这么一想,倒也确实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徐清看了两眼,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笔,在这条建议后面添了一句话“允许使用酷刑,但此等刑罚,决不可加于宋人之身。”这是徐清的底线,作为一名政治家,人性他见得多了,在租界之中,最为应该送上刑场的绝对不是当地人,而是某些去那里牟利的宋朝人,若是说那些反叛宋朝的当地人应该被腰斩,那么这些人绝对应该被凌迟处死,但立场决定了他的态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