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火光冲天,将漆黑的夜幕照得灿烂如白昼,火龙不断吞噬着楚府府邸,轰然的火焰之中,不时传出噼里啪啦的木料炸裂之声。
一个满身是血,提着长剑,杀红了眼的男子,他的血剑下是倒在一旁的楚父楚母还有楚家老小。男子看到火光冲天的楚家在望天长笑,似乎有种发泄得逞的快感。
“爹……”
楚离忧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还没有喊出声,立刻被身后的楚翘捂住了嘴巴,硬生生拉进了一丛灌木里。
楚翘强压心里的震怒和惊恐,捂着楚离忧嘴巴的手突然感受到一阵湿润——那是楚离忧的泪水。
怀中突然一沉,楚翘发觉楚离忧已惊吓过度哭晕过去。
楚翘把离忧带到一处破败的废弃茅草屋里,楚离忧冷汗直流,嘴里还在喃喃梦呓:“不要..不要...”楚翘紧紧握住楚离忧的手安抚道“别怕,别怕,我在。”
恍惚的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猛的睁开双眼,看到一双漂亮眼眸,然而这眸子的主人眼窝一阵青黑,也在应证着他没有休息好的事实,而眸子里的自己也是形容憔悴,枯槁不堪。
她想和他说写什么,她想告诉他要好好休息不要再有黑眼圈,她想告诉他不要担心自己,她想...
可是她一张口眼泪就先流了下来,她为难,她委屈,她害怕,她恐惧。
楚翘轻拥住楚离忧听着她在自己的肩头啜泣“楚翘..楚翘.我没有家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楚翘下巴抵在少女的头顶上,轻声回答道:“有我!你还有我!从此以后的人间四季、风雨阳雪、天南海北,都有我陪着你。我会陪着你,不会离开你。”
怀中小小的一团传来鼻音很重的一声“嗯好。”
然而上天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怜惜。
少女终于睡着了。
一直紧绷的楚翘终于放松下来,也进入了梦乡。然而,到了后半夜,他突然被一阵嘤咛吵醒。
“水……好渴……楚翘,我要水……”
手忙脚乱地取了水,少女却紧咬牙关,一个劲地寒战。楚翘心里一凉,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一摸——居然发烧了。
楚翘连忙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给她盖上,心里则在盘算着明天该去哪里求医求药。身无分文,会很艰难。
但是,不管怎样,离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四
东方天空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楚翘便起身去了大街。
佛说,心诚则灵。然而,事实上神佛真的顾得过来,能眷顾每一个不幸的人吗?
楚翘走遍了长安城大大小小三十多家医馆,却一无所获——没有一家医师愿意前去为楚离忧诊治。
是啊,面对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还是一个一穷二白身无长物的孩子,谁愿意不收诊金可能还得倒贴药材的前去帮忙呢?又一次碰了灰的楚翘走出医堂,正准备去下一家医堂试试。耳边却传来一阵惊呼“马受惊了!快躲开啊!”
惊慌的人群迅速分开,街道上一片混乱。
一个女童被人群撞倒在地,哭喊着:“爹……娘……”
然而,受惊的马儿转瞬即至,女童孤零零地跌坐在长街中央,兀自哭泣,不知大难临头。
楚翘抄起在一旁货郎的挑担,上前一步,看着奔腾直冲的马儿离女童越来越近。
“十步,五步..”楚翘在心中默念“三步,两步..就是此时!”楚翘伸出担子悬在女童头上,马儿出于本能,在横杆面前一越而过,四蹄稳稳落地,女童豪发无伤!
直到此时,被人群冲散的父母才冲到了女童身边抱起她,不住的向楚翘道谢。
楚翘松了口气。
路边茶楼临街的雅间窗口,一个玄衣男子微笑看着街道上的那个少年,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赞赏:“真是个不错的孩子,我很喜欢。”
身边,他的属下低眉顺眼地说道:“在下明白,马上去办。”
五
楚离忧从一片天昏地暗之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药房里,身上的冷热交替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烧也已经退了大半。
但是,楚翘不在身边,手心里,被他塞了一张字条:我走了,保重。
他为她抄过很多书,她认识他的字,正如她了解他这个人。所以她无论如何不敢相信纸上的内容,走了?为什么走?去哪了?这是哪?我怎么在这?
不是说好,天涯海角,永不相离。
我只有你了,楚翘。
你去哪儿了?
一个七八岁的小药童看她睁开眼,便向门口跑去,口中大声喊着:“师傅师傅!她醒啦!”
话音刚落,就进来一名尖嘴猴腮的驼背中年男子.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还苍白的楚离忧说“嗯,看样子你已经好了,既然如此,那么在下也不便挽留,姑娘就自行离开吧。”
说罢,打开房门做出送的架势,主人已如此表态,离忧不得不走。
她拖着还没痊愈的身子往外走的时候,却听见身后师徒两人传来的对话“师傅,为什么要赶姐姐走呀?那个大哥哥不是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让我们来好生照顾姐姐吗?”
“嘘!”男人急忙压底声音“傻丫头!那可是天涯阁的人,她和天涯阁的人能有牵连又能是什么好人物不成!况且那人只说让我们给她治病难不成我们还要照顾他一辈子吗,这种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万一官府知道了,到时麻烦的可是我们....”
楚离忧走出医堂,看着外面艳阳高照,街道上的行人依旧来来往往。她满脑子都在回想刚刚那对师徒的对话,又想到楚翘的那张字条。
天涯阁?!那是江湖上的一个杀手组织,凶名昭著,就连自己都知道。传闻只有出不起的价钱没有杀不了的人,可是楚翘怎么会和天涯阁扯上联系?
楚离忧也不知走了多久,觉得乏了便倚坐在街角巷口处的一颗大柳树旁想先歇息一下。毕竟是大病初愈,脑子还是昏昏沉沉。可是,在她闭眼的时候,她察觉到一个目光,令人很不舒服。
睁开眼,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站在自己身旁,虽然刻意掩饰,但是从她身上浓到呛鼻子的胭脂气不难推测出她的身份。
“你是...”
楚离忧的话还没问完,该女子便抢着说“小姑娘我注意到你很久了,你脸色这么差怎么不回家,这是要到哪里去?”
家?我已经没有家了,我连楚翘都没有了,哪里是我的家?
一念至此,心如刀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