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着还没痊愈的身子往外走的时候,却听见身后师徒两人传来的对话“师傅,为什么要赶姐姐走呀那个大哥哥不是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让我们来好生照顾姐姐吗”
“嘘!”男人急忙压底声音“傻丫头!那可是天涯阁的人,她和天涯阁的人能有牵连又能是什么好人物不成!况且那人只说让我们给她治病难不成我们还要照顾他一辈子吗,这种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万一官府知道了,到时麻烦的可是我们”
楚离忧走出医堂,看着外面艳阳高照,街道上的行人依旧来来往往。她满脑子都在回想刚刚那对师徒的对话,又想到楚翘的那张字条。
天涯阁!那是江湖上的一个杀手组织,凶名昭著,就连自己都知道。传闻只有出不起的价钱没有杀不了的人,可是楚翘怎么会和天涯阁扯上联系
楚离忧也不知走了多久,觉得乏了便倚坐在街角巷口处的一颗大柳树旁想先歇息一下。毕竟是大病初愈,脑子还是昏昏沉沉。可是,在她闭眼的时候,她察觉到一个目光,令人很不舒服。
睁开眼,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站在自己身旁,虽然刻意掩饰,但是从她身上浓到呛鼻子的胭脂气不难推测出她的身份。
“你是”
楚离忧的话还没问完,该女子便抢着说“小姑娘我注意到你很久了,你脸色这么差怎么不回家,这是要到哪里去”
家?我已经没有家了,我连楚翘都没有了,哪里是我的家?
一念至此,心如刀割。
见楚离忧沉默不语,那女人又说:“我啊,我是梦仙居的妈妈,他们都叫我孟姨。小姑娘,你不如跟着我吧,好歹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能吃香的喝辣的瞧你这脸蛋,若是好生调教,将来成为头牌被达管贵人看上,那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岂不是一呼百应,为所欲为!可不比流浪街头要好得多!”
楚离忧抬头轻笑:“好,我跟你走便是。”
一个弱女子想要报仇谈何容易但是若要用自己的脸蛋为代价去让别人动手,倒也未尝不可。
六
寒来暑往又是几个秋,时光荏苒。
最近长安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梦仙居的一名新晋花魁。
听闻名为嫣儿,市民都在交谈:那嫣儿姑娘相貌比河畔西子还要美上三分,身体轻盈柔软可比赵飞燕,文学才识直逼谢灵运。更让人称妙的是她的一手箜篌声,让听着只能用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来形容了。但令人可惜的是,嫣儿姑娘是个清倌人,仅仅以诗琴会友,只招呼上流宾,奇人异士,寻常人是不用妄想一睹芳容了。
此时的她已是碧玉年华,身形体量愈发纤长苗条,腰肢盈盈一握,眉眼全已经长开的模样让见者倾心。一身素纱衣,乌发低垂仅用一根丝带挽起,低头扶琴的样子让人感觉岁月静好。
仍然是芊芊细手扶琴,只是比起幼时,现在的琴声更加熟练,也更加细腻,当然其中也多了几分沧桑。
“我要当头牌,我善文亦通音律。我自己可以不留一文钱,但只卖艺不卖身。成为头牌有什么要学的你尽管教我,我若做的不够不好你便打我罚我。哦对了,今后你给我起个新名字吧。”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是这样对孟姨说的。
早应该是为人母的孟姨看着楚离忧的脸,想到自己从前也曾幻想过如果自己有个孩子若是个女儿,那便取名为嫣,多么美好的样子。
孟姨柔声说:“那便叫嫣儿吧。”
于是从此以后嫣儿便是楚离忧的新名字了。
与生俱来的美丽和才情,让她成为了独一无二。
喧闹之中,她可以与鸿儒贵人笙歌谈笑风生。
一人独处,她却总是会梦见那个夜晚,那火光,那双温柔的眼睛,那些好时光。
一去不返的好时光。
从一个大小姐沦为一个小可怜,命运夺去她的一切,只用了短短一夜。
她想要为家人复仇,却不知道还要付出多少个四年。
楚翘,你在哪里。
好想你。
七
当初楚翘出身横杆救下女童的举动,被正在外出游历的天涯阁阁主君柚寒一眼相中。
那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君柚寒的弟子。
只要他愿意加入那个组织,他们可以出钱为她治病,她就可以活下去。
但是,在正式出师之前,他必须与往日种种挥刀断离。他不再能够陪伴她,甚至,他不能再是楚翘,而是一把剑。
这就是代价。
少年犹豫:“什么时候可以出师?”
对方对楚翘如此的儿女情长不屑一顾:“以你的天赋,若是够努力,短则四年长则十年。”
“好,只要能治好她,什么都好。”
……
……
时光匆匆,当初瘦弱不堪的小叫花子如今已成为天涯阁最出色的杀手。
在他又一次完美完成任务后,同门师兄弟说带他出去找乐子。
直到楚翘坐在长安城中最大的青楼看着身边千娇百媚的姑娘时他才明白,原来同门说的乐子是为何。
从未见过如此香艳画面的楚翘脸红到脖子根了,却是冷着脸要往外走。
同门见状连忙拉住他“楚翘!你已经成人了,每日就只知练剑,你就不想做点正常男人该做的吗!”
楚翘冷冷回道“不想。”
他正欲转身走的时候,楼上传来一阵琴声。
琴声里,有小时候的味道,有青荷糯米糕的味道,有满园花开的味道。
霓裳曲?
离忧!!
想到此,他急忙上楼去寻找声源,原本在招呼人的孟姨见状连忙阻拦“哎哎哎!楼上之人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得!”
“那要如何才能见得”
楚翘的同门适时的挡在孟姨和楚翘之间,从怀中掏出大面额银票塞到孟姨手中道“哎呀!我兄弟难得有兴趣,你就通融一下嘛”说着还给楚翘使了个眼色,楚翘心会意通点头然后直奔二楼。
后面还传来孟姨的“哎哎哎!哪来来的无理小厮”
楚翘漫步在二楼楼廊,待确定声音就是从这间房传出时,他驻足门前,几乎没有开门的勇气。
如果不是她呢?
如果是她呢?
犹豫半响,最后心一横,楚翘猛然推开了门。
一个蓝衣男子正在听琴,此时回过头,微微一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