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几个热心肠的汉子也爬上屋顶去帮忙,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的好处很快就显现出来了,不到一个时辰,修屋顶的活儿就大功告成。
几个人陆续从屋顶上爬梯子下来,细心的宋甜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茶水。因为她家今天借来的茶叶太少,所以茶水淡得不能再淡了,不过干完活的这几人都不挑剔,能解渴就行。
宋白的额发和鬓发被汗水染湿了,她一边捧着茶碗喝茶,一边紧张地用眼角余光偷瞄袁青。
按照袁青原本的打算,他帮忙修好屋顶之后就该跟宋白一家人商量亲事和债务的问题了。之前在屋顶上说悄悄话的时候,袁青就坦然地对宋白透露了这个打算。宋白此刻就是因为这个而紧张万分。
袁青一边喝茶,一边看外面的天色,脸上若有所思,却迟迟没有步入正题。
就连看热闹的村人们也早就猜出了袁青今天来宋家村的目的,他们一个个都是老谋深算、经验丰富,现在一边说笑,一边观望着袁青的一举一动,等待着更大的热闹。
村人们不约而同地相信,别人如果跟胡春讨价还价,那十有**是要泡汤的!如果袁青和胡春谈崩了,那袁青和宋白的亲事就要泡汤了,然后胡春又要大张旗鼓地为闺女“选驸马”,又不知要闹出多少笑话和闲话来!这就是更大的热闹!
袁青忽然站起来说:“天色不早了,我今天先告辞了,明天再来。”
此话一出,一圈的人都傻眼了,没想到盼来盼去、猜来猜去,最后的结果竟然是“热闹”泡汤了!同时,他们在心里嘀咕:“这小伙子真不错,居然没有被那笔巨债给吓跑,又是帮忙修屋顶,又是说明天再来,这态度够殷勤呀,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拒绝亲事的样子!估计是因为看见宋白生得美,所以他舍不得放弃吧!不过,这小伙子可能是有点傻,被宋白的美貌给迷晕了,他以为那一百两银子的债是小事呢!将来有他后悔的时候!哎!”
看热闹的这群人也心情复杂,认为这桩亲事将来不知是要变成蜜糖,还是要变成砒霜。
宋白的紧张立马变成了喜悦,因为她比看热闹的人群更了解袁青。既然袁青今天不正式提出值得商榷的问题,那就意味着他很可能已经认可了她的办法。满满的希望又回到了宋白的心里、眼里和浑身的血液里。
人群里有人笑着起哄:“宋白去送送!送送你丈夫!哈哈!”
“别瞎叫!人家小两口还没成亲呢!”村长笑容满面地劝阻那些起哄的人,然后顺水推舟地帮宋白一个小忙,喜闻乐见地道:“不过,宋白去送送小伙子是应该的!”
宋白虽然被这群人打趣得羞红了脸,但是事情的发展正是她想要的。
袁青正式向村长告辞,又气地向看热闹的村人们告辞,等他正式向未来丈母娘胡春告辞时,胡春一点也没给他面子。
胡春直接把身子一偏,侧着身、侧着脸,斜睨袁青,还撇撇嘴,阴阳怪气地道:“小伙子,看在我比你大的份上,我今天就倚老卖老地多一回嘴吧!好心地提心你,你娘在某件重要的事上没把你教好,你今天是第一次登我家的门吧,这空手来的习惯真是不好!往后,我家金儿如果去岳父岳母家做,那肯定要左手提十斤猪肉,右手提十斤好酒,背上还要背两匹花布的!兜里还要准备几两银子!那才叫礼数齐全呢!你看看你这……”
“噗呲!哈哈哈哈哈哈……”不等胡春把话说完,宋家村的男女老少忍不住哄堂大笑,有人捧腹笑,有人仰头笑,有人拍大腿笑,还有人直接不气地反驳:“胡春呀胡春!你就直说你贪心得了!什么猪肉、好酒、花布、银子,啧啧!咱们全村人可都记下了,再过十年,看你家宋金怎么到丈母娘家去!到时候,宋金也碰上一个像你这样的丈母娘,那就算遭报应了!到时候亲娘和丈母娘打架,看谁打得赢!”
“我教我家女婿,要你这老汉多啥嘴?”胡春被挤兑得恼羞成怒,张嘴就回骂,模样理直气壮。
这时候,村长又站出来和稀泥了,他摆摆手,劝道:“都少说几句!吵架伤和气,在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吵架有啥好?这天色确实不早了,宋白去送送姓袁的小伙子,大家皆大欢喜!”
“不许去!”胡春把手叉腰,把眼睛一瞪,眉毛都变得狠厉起来,用刺耳的声音叫骂:“宋白,你要是敢去送,我就打断你的腿!”
面对威胁,宋白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经冷漠得结了寒冰。
宋家村的其他人却沸腾起来,争先恐后地为宋白打抱不平。
“凶什么凶?胡春呀胡春,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母老虎变的呀?”
“胡春,你若是不想要宋白这个闺女,干脆送给我得了!”
“往后,胡春最好是别跟别的男子说话,不让宋竹也要打断她的腿哩!”
……
胡春越听越委屈,她搞不清,为什么别人都帮宋白,却都骂她?
村长深深地叹气,看看一言不发的袁青,又看看破口大骂的胡春,觉得这不光是胡春一家人丢脸,宋家村也跟着丢脸呢!为了挽回一点面子,他伸手轻拍袁青的肩膀,道:“小伙子,明天再来吧!你岳母可能喝酒喝多了,胡言乱语呢!”
袁青点点头,又抱拳向众人告辞,然后沉稳地迈出了门槛。
“宋白去送送!”村长一发话,宋白立马就跟随袁青出门去了,她心中感激村长的帮助,同时憎恨胡春的贪婪,不过很快她就把身后的吵闹都抛到了脑后。
“袁大哥,你放心,我的事我能做主,我不会变成我娘那样的人。”宋白小跑一阵,追上了袁青。
袁青的表情称不上愉快,但也看不出生气的痕迹,因为他太深沉了,他淡淡地回道:“你也放心,我没误会你。”
宋白沉默了,袁青接着说道:“我先去镇上找人估价,明天就来告诉你那些东西能卖多少银子。”
宋白冷静而倔强地道:“我不在乎银子,我在乎的是你的打算。”
袁青忽然露出几许笑意,转头看宋白的倔强表情,越看越想笑,忍不住故意逗一逗宋白,故意道:“我目前没别的打算。”
当他主动撕去深沉的外衣,暴露真实的情绪时,其实他已经把眼前的人当成自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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