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认为演的比你好，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裴士宽道。

    “从你说你不相信乌神开始。”李白沉声道，“裴府上下都信奉了乌神，你却说你不相信，你不相信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知道乌神压根就不存在。但我并不确定，直到我发现了两件事。”

    “那你是怎么确定我和谭弘受勾结的？”裴长安饶有兴趣地问道。

    “裴士宽的二七前一晚，谭弘受偷偷进了裴府，他要见的人就是你吧？”李白道，没注意有一只乌鸦坟墓旁早早地飞了出去。

    裴长安笑而不答，“还有吗？”

    “那日给裴将军看病，我故意用非常手段治疗，这么大根针你也不怕我扎坏了你兄长！其实你的目的和我一样，都是为了试探裴将军到底是不是真正得了失心病。”李白警惕着看着他，总觉得他还有后手的样子，被拆穿了竟一点也不慌乱。

    裴长安摇头笑道：“你说的原因三条中只对了一条，不过结果确实相差无几。说你运气好呢，还是说你确实聪明呢？”

    李白微笑着问道：“原来就对了一条，另外两条哪里错了，可否请叔父为我解惑？”

    “叔父……”裴长安重复了这两字，道，“好歹与你结交一番，我就在你临死前为你解惑。你说我不信乌神存在，错了，我相信乌神存在，而且就是在我身边，我比所有人都更信奉他！”裴长安解开上衣，露出后背来，一只巨大的展翅乌鸦刺青在他背上。裴长安像是换了一个人，目中带着疯狂，“谭弘受那晚见得也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裴长安狂热地看向裴士宽的坟墓，跪在地上，双手举起来，高声道：“恭迎乌神降临！”谭弘受也跪了下来，做了一样的姿势，接着谭弘受身边坚信乌神的人也跪了下来，李白看着整个裴府的人也跪了下来。他们都齐声高喊：“恭迎乌神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在场的人听见若有若无的乌鸦叫声，那叫声越来越大，“看江陵城那边！”有人指着江陵城一脸惊恐地道。

    所有人一起看向江陵城的方向，只见江陵城的上空无数乌鸦铺天盖地的飞过来，如同乌云降临，无数乌鸦的叫声越来越大，震得人们鼓膜生疼。所有人都捂住耳朵，信仰乌神的狂热信徒欣喜若狂，还未被洗脑的江陵城百姓看到这一幕不禁绝望地道：“真有乌神降临了吗？”

    李白面色凝重，看着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那群乌鸦终于飞到这里，它们飞到裴士宽的坟墓。不一会儿那里落满了乌鸦，坟墓上空还有无数的乌鸦盘旋着，不相信乌神存在人们看着这可怕的一幕，听着乌鸦的鸟喙一下下敲击棺木的人可怖声音，心里的防线也被一点点的摧毁打垮。

    李白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面无表情。

    一切杂闹的声音戛然而止，上空盘旋的乌鸦落在地上，从裴士宽坟墓前开始左右排成两队，刚好一直排到李白身前，而早就落在坟墓里的乌鸦，一只只静静地起身飞着，被乌鸦遮挡住的视线逐渐清楚，最终一个瘦削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裴士宽！”有人难以置信。

    “他不是死了吗？”

    “他是乌神吗？”

    这一幕出现在人们眼前，人们最后的心里防线终于崩溃了，纷纷跪伏在地上，只有李白还在站着。

    无数乌鸦似乎是在托着裴士宽来到李白眼前，李白看清了裴士宽的面容，第一个感觉就是他太瘦了，第二个感觉就是他身体不好。

    裴士宽头发稀零散乱，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血色，有着和乌鸦一般大大的，几乎占满眼眶的黑眼珠。

    “好久没见到太阳了……”裴士宽抬头看向天空，他用手比着太阳，“你还是这么黯淡无光。”今日天气阴沉，太阳被密布的阴云遮挡，只有一个暗淡的影子。

    李白心里道，这家伙要不要逼格这么高？

    裴士宽似乎是因为许久没有动了，适应着这具身体一样活动一番，最后把目光聚到李白身上。“太白，我的好友，我复活了你不高兴吗？”

    “我压根不认识你。”李白笑着道，“而且也没有什么人还能复活，你能从棺材出来只是因为你没有死。”

    裴士宽低沉地笑着：“我当然不会死，因为我是乌神。”

    “这世上哪有什么乌神。”李白不屑地道，“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

    “你不信？”裴士宽收起笑容，漠然地看着一群跪在地上的人们，“可他们信。”

    “我的信徒们，不要跪着了，平身。”

    所有人言听计从，站了起来。

    裴长安起来指着李白道：“乌神大人，这个人刚才是不是在说谎演戏？”

    裴士宽戏谑地看着李白，道：“我就是乌神，他怎么能招回乌神的魂魄呢？”

    “他竟敢亵渎乌神，应该抓起来在春祭日杀掉祭祀乌神！”有人说道。

    “对，杀了他，竟然欺骗我们！”人们纷纷附和。

    李白孤身一人站在那儿，默不作声。

    “你不想说什么吗，我的朋友？”裴士宽问道。

    李白看着人群，每个人都是恨不得杀自己而后快的表情，他脸上平静，似乎对此早有预料。李白道：“没什么好说的，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我倒要看看，你们谁能抓起我来杀了我。”李白拔出剑迎风而立。

    裴士宽长笑一会儿才道：“我不会杀你，我会放你走，让你亲眼看看这个世界，看过之后你就会发现我这样做是多么正确，我期待你的加入，我等着你信奉乌神的那一天。”裴士宽幽黑的眼珠盯着李白，“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了好友。”

    “何必呢？”李白道，“你我本来素不相识，今日放了我你会后悔的。”

    “这条路我自己一个人走了太久，没有多少意思。”裴士宽百无聊赖地道，“我需要一个道友，你这样的道友。我相信你一定会想明白的，想明白后你就会发现，你我志同道合，是一样的人。”裴士宽虽然笑着说出这话，但李白听出了真诚。

    “不要后悔。”李白说了这话就要走。

    裴长安来到裴士宽身边，低声道：“真的要放了他？此人是大患，此举是放虎归山。”

    裴士宽冷冷地看他一眼，“我自有主意。”裴长安低头称是。

    裴士宽对着李白身影大喊：“道隐和那个病怏怏的男的是你朋友吧？那个男的快不行了，你若是想见他，可以去江陵城的大牢见他，不会有人拦你！”

    李白停住脚步站在那儿，握着剑的手颤抖着。

    “你可得快点去找些药来，那人高烧不退呢。”裴士宽唏嘘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卖给你药啊！”

    李白浑身颤抖，手中长剑嗡鸣，他迈出步子，接着前行。

    “云梦春祭日，你再不来他们可都要死啦！”李白远远听见裴士宽半似挑衅半似戏谑的话语，愤怒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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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