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在角斗场错开目光的时候起,谢昀季的心早已被恐惧淹没,从前一直纵她,让她,清风有度的谢昀季,第一次想到要禁锢黎羽,只为了不让她离开…
“好,我等你。”听谢昀季应允说道。
看着黎羽渐渐走远的背影,谢昀季没有再追过去,而是让怀安让他推他回角斗场。黎羽在众人不注意之时,未留一句便离开,要是让有心之人拾得了话柄,不难想会怎样发难。她不想留在那,他得回去,有他撑腰,旁人纵然是想抓话柄,倒也落个不是。
今日大内角斗场一局定,却是几番心思各所依。
“公子,这柳如雲,为什么不多多少少在卷答上写上一两个字呢?为什么偏偏交的一张白卷?”云木看着自角斗场回来后,云景飞便拿着一张白纸,出声问道。
却见云景飞轻嗤笑了一声,将手中拿着的白纸用内力破碎成碎末,缓缓落于桌上堆成一小撮白色的纸屑,听他咬着后槽牙说道:“有人想输,没那么容易。”
“依公子之见,当如何?”云木看了眼那一小撮纸屑,在一旁询问道。云景飞朝云木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不知云景飞同云木交代了什么,云木领了命令往外间行去。
“琳琳,你在想什么?为何赢了,却还闷闷不乐?”用晚膳之时,见往常好大喜功的卞琳今日一直在走神,花落染边夹着菜边悠悠然问道。
卞琳回神来看着花落染楞了下,敛去眼眸中的复杂回道:“没有闷闷不乐,只是在想,若我赢了这比赛,成为了溯王的王妃,对国师反倒是不义。毕竟,王爷的心,始终向着国师,他多年空出的王妃之位,自然也是为了国师准备的。”
不管卞琳这番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在花落染听来都是无比舒畅的。听花落染说道:“难得你有这番心思。如若真依你所言,溯王可以为我等这许久,那如今区区一个王妃之位亦不算什么。倒是你,可别输了比赛,让别的女人着先了去。”
“国师说的是,卞琳不会忘记国师的教诲。”卞琳如同往常恭谨的应了声。
晚膳过后,卞琳甩开所有跟着自己的侍卫包括寒战,换了华贵常服心不在焉的在大街上走着。
想起今日比赛中与黎羽的交谈,现在想想都让卞琳仿佛觉得是置身于梦境之中。
她常常说她不屑于黎羽那样的傀儡,可是今日所交谈却打破了她对黎羽之前的种种看法。
如果那女人是傀儡,那她自己又是什么…
还记得,少时花落染带她去卞夏国时说的话。“往后,你就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公主。”
今日一局却让多年来,从未好好思考过的卞琳沉了下心来,卞琳在心里不禁反问自己,她是吗?不可否认,花落染,颠覆了她过往穷困潦倒的生活,给予了她无上的荣光,却独独让她成为她花落染的傀儡。她这辈子,最不屑的两个字,傀儡。有一天,竟用到她自己身上。
在出溯王府之前,卞琳私下去了趟棠梨院,原想去找黎羽,却被告知黎羽这几日避嫌不住在王府中。打听了几番,得来的信息只说黎羽在驿馆暂歇脚。卞琳寻去盛京驿馆,却不见黎羽身影。就连谢昀季都不知道黎羽在哪,她又该如何得知。
卞琳不清楚,谢昀季和黎羽这两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只是觉得他们之间的相处对比那坊间传言又是重合不上。传言说,自四夫人嫁入王府中,便一直深受溯王宠爱。但是当卞琳自己居住到王府中,所看到的又并非如传言所说。
包括,花落染曾经对她所说的,在此刻她的心里,却也全都变了样子。谢昀季,当真喜欢过国师吗?喜欢一个人,到底又是什么模样?是这样相爱相杀,还是那样两相陌生?又或者,这些都不是。她心里不禁怀疑起来,此前自己所看所听种种,到底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曾听闻过花落染叙说她和谢昀季的故事,卞琳不明白,花落染那么喜欢谢昀季,为什么非要置谢昀季于死地,为什么要将他拱手让人,却恨意尽生。
若这便是爱,那她宁可不要。相爱的人,为什么要相杀?
这么多年过去,花落染所教导的一切,她所享受过的一切权力,慢慢的让她忘了,她只是个假公主。她并非是卞夏王的亲生明珠,而卞夏王如今的权力也渐渐被花落染削弱,此时的卞夏国还是卞夏国吗?她是她花落染掌控卞夏的傀儡,如果有天,她再无利用价值了,是不是,下一个残废的谢昀季,就是她的下场?
“公主,这是准备上哪去?”走路浑然不在神的卞琳吧,不甚撞进一个人的怀里,听那人熟悉的声音响起,她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看着那人后退了几步。
“上哪去,都不关云家主的事。”说罢,卞琳欲转身离去。
“公主,卞夏王身体不适,为何不早些回去看望你父王。”云景飞突兀的声音响起,叫停了欲转身离开的人。明显,看到卞琳身子一僵。
见卞琳回过身来冷眼看着云景飞说道:“云家主的手伸的可真长。”
“今日所见,某只是不明白,你堂堂一国公主为什么要对一个国师唯唯诺诺,嗯?”云景飞轻摇手中折扇,行至柳堤江畔说着。
“父皇将本公主交托于国师教导,本公主对国师尊敬难道不该吗?”卞琳下意识的解释,让她意识到错误,忙停住了说话的唇转说道:“云景飞,本公主的事,你少管!卞夏也不是你云家能随意插手的。”说罢卞琳便再次欲离开。
“花落染这笼络人心的本事,倒是见涨啊。”云景飞不屑的声音响起,让卞琳顿住了脚步。
云景飞也没想到,他和谢昀季这两年里都在寻找的蛊毒药引会以这样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他能查到的事,谢昀季又怎会不知。他倒是好奇,为何这次谢昀季对这个一直苦苦寻找的蛊毒药引,会浑然不在意。莫不成,其中有什么变数,是他尚不知的…
卞琳没有再同云景飞多说一话,抬步离开。她知道,如今的她才堪堪跃出头看明白一些事,与这些久经权谋无声硝烟战场的人,绝不是敌手,但她又不想再依附在花落染身上。面前两条路都行不通的卞琳,却想起了今日相助自己的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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