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夜渐深,行修抱起早已睡去的女子,把人抱到雅阁的床榻之上,替她盖好薄被褥,关上了那大敞往雅阁里出入风的窗户,捻步向外行去,不忍吵醒安稳睡下的人,离开了雅阁。
“先生,楼主睡下了?”雅阁外候着的老者还未去休息,看到行修从雅阁走出来问道。
“睡下了。”行修与沐叔走下楼时说着。
“楼主自回来,便一直把自己关在雅阁里,晚膳送去了也是分毫未动,热了几回见她吃了几口倒也算放心了。先生,你说楼主如此,是不是因为今日角斗场输了一局的原因?”
沐叔说起黎羽,摇了摇头,即是关切也是疑惑问道。
“不像,她不是个把输赢看的太重的人。她心里藏了太多的事,却又偏偏羁绊太多,拉扯住了她的脚步。”行修与沐叔一步步走下楼梯,想起她那把愁藏的太深的眉眼便心疼。他尚能在记忆寻得到的她,眉间没有爱恨情仇,只有恣意潇洒,怎么有天就变成这般了?
她心里,想叹的气,倒是一分一分的压在了她心里。他多希望,受困期间的那个人是他。
“还望先生空时能多来福满楼,陪楼主多待一会,不要再留她一个人。”沐叔沧桑说道。
行修听闻沐叔的话,顿至了脚步,问道:“沐叔,您能给我讲讲您遇到倾倾时的事吗?”
“时辰已晚,先生若想知往事,改日得空老朽必将告知。”沐老继续往下走着,说道。
“沐叔…”行修心里隐隐觉得这位沐叔是有意考验他,他并未对沐老当即发下什么非等不可的誓言,而是轻唤了声,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停在原地看着沐老老态龙钟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虽身陷多事之秋,但仍然无法覆盖行修心中的风雪天,无法不让行修不想起他的倾倾,无法不让他不想起记忆里的初次相见。一想起她,行修嘴角便不自觉的扬起了柔和的笑容。
“喂,醒醒。”雪地里,女孩蹲在旁边伸出手指戳了戳,躺在雪中睡着的白衣少年。
见他不醒,唐倾羽解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酒葫芦,扶着昏睡的少年饮下她从她师尊那偷来的酒,千年雪。少年郎身体渐觉暖意,呛了口千年雪,睁开迷蒙双眸。
他的眼中仿佛有日月星辰,叫人看了,便移不了眼。脑袋还处于当机状态的少年郎,听着女孩问道:“你这人好生奇怪,为何要待在风雪中呼呼大睡?”
少年看着蹲在他旁边,身穿粉色衣裙,眨巴着好奇的双眸瞧着他的小姑娘出声唤道:“你是唐倾羽。”他无害的目光瞧着她,他的话语让唐倾羽惊讶。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姑娘好奇的追问起来,她没发现的是,他们两人所处的方圆雪地变的气温暖和,隔绝开了周围的严寒。
“那你叫什么?”看着一直看着自己,答不出所以然的少年郎,唐倾羽没有再纠结在此,笑嘻嘻的反问少年郎道。仿佛连他也困惑的他为什么会一眼就看到眼前姑娘过往所经历的,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见少年郎轻摇了摇头,似是在说他不知。
“师尊说,不管是人还是神,都得有一个好称呼的名号,你怎会不知你叫什么,还傻了吧唧的躺在这雪地里,真是好奇怪。”十一二岁的丫头看着少年郎,故作老态的轻摇了摇头道。
“傻了吧唧是什么?为何不能躺在雪地里?”混沌的少年看着小丫头,听着小丫头说的话,脑海中仿佛有一万个为什么,想着便说着,倒是乖巧的向个登门求学的学子。
“你啊,还真是一问三不知。不陪你说了,待会被师尊发现我拿了他的千年雪就不好了。”说着小丫头摇了摇头,抱着装着千年雪的酒葫芦,站起身便要离去。
才刚踏出一步,小丫头的手就被少年郎拉住,听他道:“能不能,带我一起?”
小丫头回眸瞧着语气有些恳求,目光纯良无害的少年郎,纠结的皱起了小眉头。
她就这么看着他,纠结着要不要带他一起走。他就这么拉着她的手,希望看到她的点头。
“小十!小十!小十,你在哪,师尊正到处找你呢?”
茫茫一片白雪中传来几个异口同声呼唤的声音。
“不好了!一定是被师尊发现了!哎哟,都怪你!快走!快走!”这几声呼唤打破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孩子之间似是凝固了的氛围。听小丫头着急说道,转身一手抱着酒葫芦,一手反牵着少年郎的手向风雪里跑去。
不知为何,当小丫头反牵住他的手跑的时候,他跟着她跑着,看着小丫头的侧脸,少年露出了出世以来第一个笑容。原来笑,可以如此明媚,如朝阳般暖和。少年郎,兀自牵紧了小丫头比他暖和的手掌。风雪,隐去了两人的身影,隐去了身后传呼的声音。
跑入被冰雪覆盖的林木之间,小丫头累的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手里仍然不忘抱着千年雪。
小丫头看着跟自己一起跑着的人,此刻丝毫没有半分疲惫的样子,不禁蹙眉说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用遁地术了?不可能啊,师尊说,没有达上清,所属乾坤之术的遁地术无法在这风雪地界使用,怎的你…真是好生奇怪的人。”
少年郎听着,却觉得小丫头的字字句句里都是奇怪的词,没有一个他听得懂。
只听他问道:“何为遁地术?何为乾坤之术?何为上清?”
“你还真是一问三不知。”小丫头笑着打趣了站着的少年,打开酒葫芦的塞子仰头抿了口酒。
说是酒,其实是她师尊,每日采以初夕之落的冰雪凝露酿造而成的清酿,不醉人,若被懂运气练气的人喝之反而有提升修为的功效。
坐在雪地里的小丫头瞧着他清脆笑出声道:“倒是个呆木头。你以后,要多多修行,才不会一问三不知。师尊说,前路漫漫,何其远也,何其近也,贵在修行也。”
“修行…”少年郎在小丫头身旁寻了个位置坐下,喃喃自语说着。
“就唤乾行修,如何?”小丫头正在手中堆着雪球,冷不丁的听到少年郎说道。
“乾行修?好,就唤乾行修。行修,行修。阿修,下次要多多修行,不要再是个呆木头哦。”小丫头并没有从手下堆着的雪球移开眼眸,听着少年郎说的话,喃喃重复了声,应下说道。
“好,不要再是个呆木头。”少年郎将手中不知如何凝结成的结晶小雪球,放在小丫头堆了又散,散了又堆的雪堆上,温润的声音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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