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之梦,常有荷花,一闭上眼睛就可看见圆叶盘盘于夏日暖风里轻微舒展自己的身子,然后瞧见在叠翠交加的叶子里盛开一朵朵雪白的荷花,荷瓣如小舟,半掩着花的清甜。若遇雨时,撑着一把小伞,看着朦胧雨幕叶上笼着一层光晕,乡间岁月静好,连空气都是这般静谧。
“谁之梦,吾之梦,他之梦……这梦已然打开了!”
在荷花塘边,有一个不起眼的墓,还有一颗大榕树,树干粗壮,需得四人合力才能抱住,而树干上系着十来根彩色的布条,这份修饰纯粹是小七见独木凄凉,想给它一点其它的浪漫,算是报答它总是让自己在侧开的树干睡午觉的恩惠。
“走了,小七。”父亲在远处叫唤着,小七听到爸爸的声音就停止畅想,骨碌一下滑到树底,一个重心没控制好,就摔倒了树底下,屁股上被泥土湿了一块,他想着回去该被妈妈责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远离被责罚的日子。
愉悦的周末总是说走就走,但上学日子的来临,同样是值得期待的。小七背着书包撑着雨伞,走在夏季的雨里,这一路上她有许多东西要看,路边的美人蕉吐、鬼见愁都开了花,高大的竹子为小七挡去了一半风雨,这些竹子可是小七的好伙伴,晴日挡阳雨日遮雨的,十分忠诚可爱。不过,小七最佩服的还是拿着一片竹叶就能吹小曲的毕洛,想到毕洛,她的步子就加快了一些。
走进校园时,一棵笔直的大树坐落在校园中心,开绒花的季节已经过去,此刻树上一片青翠。小七加快了步子,来到了教室,只见教室里有了一半的同学,她和几个熟悉的好友打了招呼,然后回到自己靠后的座位,此刻毕洛也已经就坐,他就坐在小七的后面。
“今天抽背的课文,你准备得怎样了?”
“挺好的,不紧张就好。”毕洛微笑着回复。
“嗯!”
春去秋来,岁月于人仿佛就是一场花开花败,转眼小七已经长大,离开父母独自前行。人的一生,也只是在须臾之间,婴儿啼落之时,便能望见死神在招手。
树上的绒花已开,风轻轻扬落着雪般温柔的花朵,小七身穿着一身浅绿的裙子,裙摆处褶出一道花边,最衬得她小家碧玉的模样。此时,天气还带着些凉意,风吹过来的时候,小七抖瑟了一下。
毕洛看她这样子,打趣着说:“那么冷,还穿那么单薄。”
“这是我给实习买的裙子,好看吗?会不会土气了?上班会不会被瞧不起啊!”
“很好看呢!”毕洛淡然笑着,眼眸很是温柔。
小七低头欣赏着自己的裙子,然后再瞧瞧毕洛,眼眸里泛出与蓝天一样澄澈的光,说:“毕洛,你想过没有,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你期待吗?”
“我没想那么多,但是有些期待。”
“我也期待着……虽然我只想和家人在一起,希望一家子平安快乐,但是一想到即将迎来的新日子,总觉得特别幸福。以后,毕洛……我们还会像这样来这棵大树下说话聊天吗?”
“只要你我都不变,只要树还在,总还会来的。”
“毕洛。”小七忽然的给了他一个拥抱,那瞬间他觉得能拥有毕洛的怀抱,是温暖踏实的。
可是,城市的生活带着寂寞,回到空荡荡的出租屋里,就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了!小七怀念着妈妈做的菜,怀念爸爸说话声,有时候睡梦中听见外面吵闹,她还以为自己回家了,可醒来只有空荡荡的屋子和陌生人的声音。
她想到了同在一座城市的毕洛,便想着给他打个电话,可是打通电话传来的却是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原来时光走得太快,小七竟然忘记了毕洛有女友了。
那个拥抱过后,毕洛跟她说,会一直把她当成妹妹一样喜欢着的。
隔天,小七带着礼物来到毕洛家中,毕洛打小就聪明,出来工作后事业也是一帆风顺的,就连所居住的小区都比小七的好许多。小七敲了敲门,只见毕洛女友歪歪穿着家居服,模样十分松散。
这一见面,毕洛就看她闷闷不乐的,就问她怎么不开心?
“住的地方太吵了,我根本睡不着,住好地方我薪水不够花的……好烦呢!”
歪歪安慰她说:“住久了就习惯了!我以前也这样。”
小七继续抱怨说:“不习惯,我从小就住在安静的地方,可那些人晚上12点还在看电视,声音大的隔楼都能听见,昨晚我用手指堵着耳朵,才慢慢睡着的。”
毕洛说:“出来工作,自然是要忍耐的,等过段时间薪水高了,就换个好地方。”
“毕洛,我能不能和你们合租啊!我住在哪儿不仅吵,还特别孤独……”
歪歪看着毕洛,似乎只想让毕洛拿主意了,但又有些暗示。
“如果不行,也没关系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这边是还有一个屋,就是我和歪歪住这儿,怕打扰到你。”
“怎么会呢?明明是我打扰了你们……歪歪,你放心,等我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就搬出去。”
“嗯嗯。”歪歪苦笑了一会儿,她自然是不希望二人世界受打扰,可对方话说得这么直白,歪歪也没法子拒绝。
住进毕洛家中后,小七觉得地方大多了,衣服也骤然买了许多。那天,她穿着一条裸粉色的长裙来到厅里问毕洛,漂不漂亮?
裙子束腰的设计让她的腰身显得格外纤细,肩膀的设计巧妙的露出了锁骨,让小七多了几分性感成熟。
“好看。”
“哪好看?”
毕洛又扫视了她一番,最后把视线留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说:“脖子好看。”
这一幕被歪歪瞧在眼里,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女人本能的觉得不舒服。
“歪歪,你看我这身怎么样?”
歪歪没有说话,直接进了房间。
“她是不是生气了?”
“我进去看看。”毕洛随后跟着歪歪进屋,可他一进屋歪歪就发了好大的脾气,什么都不舒服。
“这……问漂不漂亮,是她该问你的吗?”
“当时厅只有我嘛!”
“如果……你不在厅,在房间里呢!她是不是也要进来问你……”
“怎么会?她知道分寸的……”
“不……她不知道……整天都不知道避嫌,一开始我就不答应她住进来的,你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她今天问你好不好看,昨天问你她做的菜好不好吃,前天……好像还让我给她拿快递的,我削好的水果她随便吃了……还有……我新买的衣架,她问也不问就拿去用了……”歪歪越说越气,最后还给气哭了!
“这些……不都是小事嘛!”
“根本不是,她就是不怀好意。”
“你小点声,我们这边隔音效果也不好。”
“怕什么,这是我们的家,你得让他们知道了!”
“好好好……”毕洛好声好气的安抚着,歪歪哭了好久,最后还是累着睡着的。等歪歪睡着后,毕洛也觉得是时候和小七聊一聊了。
可是他一推开门,小七就在门口等着呢!
“你都听到了?”毕洛有些尴尬的问。
“嗯嗯。”小七说道,“我给你添麻烦了!”
“也不是,就是她心眼小,可是还是你能注意点,多担待她一点……”毕洛话还没说完,只见小七一个深吻,把它惊得慌了神。
“毕洛……我是喜欢你的,我们是青梅竹马,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小七……我们一直都是朋友的。”
“朋友。”小七苦笑了一番,“男女之间怎么会有纯友谊呢!我对你的好,难道你看不见吗?”
“我……我也不知道,我很喜欢和你相处,但那种感觉和家人一样,一旦逾越了家人都界限,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说完,毕洛紧张的回屋去了。
隔天,歪歪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想和小七说会儿话。
歪歪敲了敲小七的门,只见小七面容有些憔悴,脸色十分不好,好像一夜没睡。
“你还好吧!”
“还好。”
“我昨天态度过分了一点,希望你别生气。”
“没有的事,是我不好。”
“别这样。”看,小七变得这样气,歪歪更觉得惭愧了,好像自己放了多大的错似的。
“歪歪,你知道吗?我的心愿一直有一个美满家庭,和家人在一起平安快乐。”
“多好的心愿啊!我想你会实现的……”
“不会的。”小七眼泪轻涌而出,她抽噎的说,“从我喜欢毕洛开始,就不可能的。”
“你……真的喜欢……毕洛?”
“嗯!而且……我和他关系早就不一般了,我和他就是青梅竹马的,是他妈妈不喜欢,我俩才没了缘分,可我有点儿不甘心,所以我才会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为什么……我才是见不得光的那个……”
歪歪整个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是我不好的,我太喜欢她了,你可以不怪他吗?我想明白了,明天……明天我就搬走……”
“让我想想,我回屋了……”
第二天,悄无声息离开的是歪歪,她决定和毕洛断绝一切联系,在毕洛悲痛的时候,小七留在了他的身边,两人顺理成章的走在了一起。
夏至冬至,一场场生命轮回着。小七和毕洛有了一儿一女,男主内女主外的铸就了美满家庭,一家平安快乐。可是随着毕洛事业的成功,他身边年轻女孩越来越多,应酬越来越多,小七的耳边吹进来不少闲言碎语。她本来就是用了小手段才让毕洛留在自己身边,所以不曾笃定的相信过毕洛爱她。
“我爱你”这能带来安全感的三个字,毕洛从来没有说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小七开始觉得不安,她不断强调自己在家的地位,为家庭的付出时,越感觉与毕洛的情分淡薄许多,但由始至终她不敢问毕洛爱她吗?
毕洛给孩子们做了一个竹风铃,挂在窗户边上,她仿佛听见了夏日低语的竹林。
争吵在家里从来没有停止过,两人努力在孩子面前做出恩爱的样子,可是孩子敏锐的直觉还是晓得父母的嫌隙,但对他们来说,只要爸爸妈妈别分开就好。
爱若春华秋实,会开花会结果,这前期开着谎言的花,结出的果实总是苦涩的。小七数着往日种种,她因毕洛打扮自己、耍心机,最终倒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一粒一粒嚼着安眠药,医生早已经说了她有抑郁症的倾向,但是她没和毕洛说过。
那天夜里,毕洛回来的比之前早一些,在她意识迷离之际,仿佛是问过的,“毕洛,你爱我吗?”
“梨子,你爱我吗?”
这梦里的一生有许多缺漏,却把最苦的记得最牢,却总是没结果。
梦醒后,歪歪对毕洛还有些怨恨,可毕洛还带着委屈,他说:“人家喜欢黎子纾,你带我入梦做什么?”
歪歪解释说:“我怕她到时候入梦太深,醒来更难受,可是……你这一生挺好的,被人疼被人爱的……虽然是黄粱一梦,但是我看你很享受吗?”
“我有什么好享受的,梦里我也很苦恼,好吗?”
两人靠着心意交流了一会儿,歪歪就想去看着小七的心思,但剥开小七的心思后却只看见一团烈火焚烧。
“这是什么意思?”
黑白无常与她解释说,这是地狱烈火,想必小七经过了七七四十九日的烈火焚烧,才让灵与身结合,让自己于人世间多存活一会儿,这样的尸身暂时也是不怕日晒雨淋。
“为了来见梨子,她也吃了不少苦。”
这黑白无常接着说:“是啊!可这违背因果的事情,是没结果的。何况,我看那黎子纾对小七根本没有男女之情,她这么做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歪歪进不了她的心,但靠着梦境,我也猜到小七的心思了,接下来指望着她醒来能好好牵引一番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