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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树叶没有落下以前
    三界以内,谁人不知阴律司崔判官崔珏手执生死簿,大笔一挥,一个人的命数就定下了。

    三界以内,谁人不知阴律司崔判官崔珏心慈手软,最重情徇私。

    如果可以见到崔判官,在他面前求求情,说不定能起死回生,重新做一个人。

    梁稚一路走过来,听到很多这样的话了。

    这里的天黑漆漆的,赶路的人推搡着往前,他们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要一直往前走。

    梁稚也就跟着走。

    她知道,这些人是死人,她也是死人,她是难产死的。

    这条路越往前走就越冷,风从四面八方来,她身形单薄,有点禁受不住。

    好在前面就是奈何桥了。

    孟婆看起来年轻婀娜,站在小店门口,手执汤勺招呼道:“路过的都来喝一碗热气腾腾的忘情水,忘掉过去,接下来的路才好走。”

    小鬼们围在三生石周围起哄:“孟婆的汤是三界里最难喝的东西!”

    孟婆举起汤勺要打:“你们这群小鬼头!”

    “你的汤要糊了!”小鬼们一哄而散,孟婆也没有注意到某个调皮的鬼往她的汤锅里多舀了好几勺水。

    梁稚在店内坐下,孟婆就端着汤来了。

    “小姑娘长得好标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这里?”孟婆问。

    “好像是难产死掉了。”梁稚挠了挠头,接过汤碗。

    “喝下我的汤,把过去全都忘光。”孟婆拍拍她的头,“下辈子就不会再痛了。”

    梁稚朝她笑了笑,仰头把汤喝完,放下碗,她的余光瞥到了一个人。

    “梁允临?!”她惊叫了一声,那人拿着碗的手一抖,回过头来。

    不是梁允临还能是谁。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梁稚一下子慌了神,跌跌撞撞到了他的身边。

    梁允临看起来懵懵的,完全是状况外的样子。

    “我不是让你去买蛋糕吗?你怎么会在这里?”梁稚急急发问。

    “我、我好像出车祸了……”他乖乖回答她的话。

    她差点要晕过去。

    临近产房之前,梁稚死活不让梁允临进来,把他指使出去,说要吃那间糕点铺的蛋糕。

    谁知道,他居然在那里出了车祸。

    对了,那条路的交通指示灯一向混乱,梁允临这个人又不细心,的确很容易出车祸……

    所以,他们都死掉了。

    一个难产,一个出车祸。

    梁稚鼻头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你怎么也死了啊……”她一把抱住梁允临。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很有缘分了嘛。”

    “你怎么能死掉!你死掉了我怎么办!”梁稚哭得不成人形,梁允临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慌乱得不知所措。

    孟婆靠在灶旁看着,捅了捅旁边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崔珏,你看看人家多可怜,去帮帮他们吧。”

    那男子道:“命数已定,人都走到这里了,我怎么帮。”

    “谁不说崔判官心最软了?”孟婆说,“你看看这对夫妻,这么年轻,年华还有很长呢,就这么死掉了……”

    崔珏最听不得这些,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了。

    夫妻俩抬头。

    梁稚抽抽嗒嗒看着这个高大男子,自称判官崔珏。

    “我可以帮你们,但是只能让一个人复活。”崔珏说,他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只帮其中一个人。

    “他!让他复活!”梁稚毫不犹豫指着梁允临。

    “不、不,让她……”梁允临拒绝。

    “我已经喝下孟婆汤了,我会忘掉一切。”梁稚说。

    崔珏就做下决定,手中毛笔轻巧转了转,生死簿上梁允临的命数又被涂涂改改。

    判官崔珏心最软,但是改命数这种事情却最不擅长。

    他经常出错。

    手一抖,时间就不小心往前拨了几年,车祸死掉的人变成了梁稚。

    他一慌张,忘记了他们的女儿。

    佯装镇定做完这一切,崔判官就离开了。他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仗着权力大老是做这种徇私枉法的事情。

    还总是做不好。

    孟婆也是的,在这里呆了太久,总是要找点什么做。

    以后孟婆这里还是要少来。

    梁允临的灵魂也随着消失在了忘川。

    梁稚也该上路了。

    她在桥头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没能下定决心过去。

    孟婆看她徘徊好久,忍不住怂恿道:“如果真的舍不得,要不再回去看一眼吧?”

    梁稚骤然回头:“真的可以吗?”

    “嘘。”孟婆比了个小声的姿势,“反正你们的命数都被崔珏给改了,你的名字也不会在名单上出现,灵魂不会被收走。就去看看吧,看完就回来。”

    孟婆扯下一根头发,绕在她的手腕上,刚缠上就消失了。

    “等到你的心愿了结,我就把你的灵魂收回来,怎么样?”孟婆说。

    “谢谢你!”梁稚给她鞠躬。

    孟婆推了梁稚一把:“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梁稚眼前晃了晃,她就回到了他们的屋子里。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身体也像被撕裂一样疼,她似乎只能记起来她出了车祸。

    房间里尘土很多,空气闷闷的。

    下一秒,门被推开了。

    光透了进来,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咳嗽,再一次开口的时候,带着一点隐忍的狂热:“你没有看到什么吗?”

    “抱歉。”

    客人被送走了,那个人又回到门前。

    他们对视着。

    直到他终于开口:“阿稚,我回来了。”

    她不禁失笑:“梁允临,你傻啦?”

    ——回来的人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