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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村的婚礼都是请婚庆公司来,在家里办。

    苗族的婚礼要分地区,不是所有地区都按老一套,男女对歌,跳芦笙,只有汀坊苗寨还延续这样传统的仪式。主要是穷。

    被商业化的苗寨,白天穿着苗族盛装给游客苗人体验,到自己结婚时,就脱了盛装去城里穿婚纱拍婚纱照。当然也不全是,主要是日子好过了,就想尝试些别的民族的风俗,就跟游客到苗区感觉苗族风土人情一样,他们也想体验一把汉人的婚礼。

    汀坊太偏了,路也不好走,城镇婚庆公司不愿意来,霍起就花了大价钱。不得不说,花了钱的布置就比敷衍了事的强。

    脚下踏的箱子挨着放,摆成T台,边上两排罗马柱,顶上引路花,到婚礼当天才会运过来。

    外头热闹非凡,元鳕却哄着莫逆给她脚上抹药。

    根本也没什么伤,她就是喊疼,让他给抹。莫逆开始是知道她说谎,就拒绝,现在是知道她说谎,也当不知道。

    元鳕的脚踩在他大腿,脚趾对着他裆,距离很近,可还是不够,她可以更近的。

    霍起跟吴芸在外头说话:“你跟她说,那个唱歌的环节去了吧。”

    吴芸犹豫一阵:“这是我们这边的风俗,要……”

    霍起:“我又不是你们这边人。我管你们什么风俗,反正我不唱,你不说那我自己跟她说,她在哪呢?屋里?还是她自己房间?”

    他们之间就只有一扇门,说话时尾音都能听的清楚,元鳕却不以为意,甚至不怕他推门进来看到她跟莫逆姿势暧昧的一幕。

    她本来就嚣张,只是她愿不愿意给脸罢了。

    她懒得搭理他的时候,那由他闹。

    她不给他这脸的时候,那就他闹一个试试。

    莫逆肯定也听见了,可他也没管,还坚持给她脚踝上药。

    好了,他就说一声:“好了。”

    元鳕舍不得他的腿,不动弹。

    莫逆就帮她挪回了脚,给她穿上鞋。她这鞋很精致,苗绣做的细,而且刚好合脚。

    穿好鞋,灯灭了。

    唯一窗户被晒绳挂的腊肉堵上,房间顿时黢黑一片。

    元鳕抬头看灯:“是不是灯丝烧坏了。”

    莫逆站起来,伸手把灯关了,断了电才拧下灯泡。环境太暗根本看不出来好坏,只能再拧上试试,看是不是接触不良导致的。

    元鳕坐在炕上,只能看到一个白色影子在眼前。

    莫逆试了几次,不行,那就是坏了:“等下我问家里有没有备着的,没有就下山去买一趟。”

    元鳕听不进去,她心在烧,烧得她难受。

    莫逆以为她怎么了,靠近一些:“怎么不说话?”

    元鳕就搂住了他的腰。

    莫逆微怔,却没拉开她,画面就跟静止了似的。

    外头霍起还在骂骂咧咧:“她上山干什么去了?又跟莫逆一块去的?”

    吴芸:“没有,莫逆真人去四组了,帮我们上一任苗王写符去了,我早上看到苗王家小孙女过来请来着。阿芙妹去摘悬钩子(树莓)去了,我阿泊要熬粥治咳嗽的。”

    霍起又啐了两句脏话,走远了。

    吴芸长吁一口气,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屋内,元鳕抱着莫逆,脸贴着他的腰腹,真的很结实,她日日肖想。

    莫逆心里五味杂陈,他有一万种理由推开她,也有浑身的力气可以做到,但他没有,他甚至把道义全丢至两旁,只管当下温香软玉。

    他适才恍然大悟。

    元鳕身上能有什么是非秘密,恩怨难题,根本就是他为偏袒她找的借口。

    她骗他,他偏袒,她杀人,他也偏袒。

    他从中方烟火染天,看到她半副裸体开始,她就再没下过他的心。

    是他的道把那份旖旎压在了心底。

    后面她不断挑衅,那份旖旎就像是烧开的热水一样,顶着壶盖在他心里沸腾四溢,热水淌下来,烫了他那块软肉,他才知道,瞒不住了。

    二十七年问道,一朝被红尘破身,多可惜,可他却因为能被她抱着,而无悔无怨。

    这是他的劫。

    也是他的命。

    终于,他搂住她,浅浅地,阖上双眼。

    没人知道当元鳕再一次抱住他时,他心里经历了怎样波澜壮阔的一场战役,他把自己逼到何种境地,又是怎么孤身一人杀出重围,灭了自己的道,毁了自己的义,弃了师祖,废了根基,也要留出一截干净的手臂,把她揽入怀里。

    元鳕知道,莫逆完了。

    她有一丝窃喜,可也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莫逆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太坏。”

    元鳕紧了紧搂住他的手,没说话。

    莫逆又说:“我没见过你这么坏的。”

    元鳕松开他,跪在炕上,揽住他脖子,轻轻亲了亲他鼻梁:“可你喜欢。”

    莫逆没躲。

    是,他喜欢。

    元鳕把脸贴在他肩窝,闻他身上清新的药香,舒服,又平静。

    莫逆手在她腰上,她腰很细,仿佛他一双手就能握过来,他还是第一次摸女人的腰,他很小心,怕自己欲望太重,污了人家,完全忘了,是这个‘人家’一直把他往幽冥鬼府里引。

    难怪师祖说大道之难,难于炼心,焚身碎发浑不怕,最恐过情关。

    可有美在怀,岂能坐怀不乱。

    后面开席,主家宴请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俩人才分开,从房里出来。

    霍起看见了,吴芸看见了,有两个工作人员也看见了。

    当下,霍起脸色就有点难看。

    在他看来,他光天化日搂着别的女人是可以的,他即将明媒正娶的、已经领过证的妻子跟别的男人独处一间房,还关着门,是不可以的。

    这下他再看旁人,都觉得他们给他的眼神充满同情。

    也是,自己媳妇当着他面跟别的男人形影不离,换谁也恶心。

    可他能怎么办?现在耳朵还没好,总不能再把另一只也搭进去。

    元鳕那个歹毒的女人,真不知道给他爷爷下什么迷魂药了。

    吃完饭,元鳕去找龙婆了。

    霍起去找莫逆的茬。

    莫逆帮忙收拾好餐桌,回过头来,对一直尖酸刻薄的霍起说:“我给你机会滚。”

    他用了滚。

    莫逆啊,他用了滚。

    霍起就不滚,他就要用捡人家破鞋、睡二手这样的话恶心他,莫逆真的被恶心到了,主要他听不了霍起把这些肮脏的形容词放在元鳕身上。

    既然他不要这机会,就旋身一掌打在他胸腹,再一掌把他击出半米。

    霍起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要跟他打架,那炮友一看实力悬殊,赶紧把他拉走了。

    莫逆已经不对霍起有所尊重了,那肯定下手就不分轻重了,打坏霍起不要紧,打坏她的金主可不行。没有穷过的人,根本理解不了,钱对于他们这种下等人来说有多重要。

    只要能有钱,当狗又怎么样?

    成天仰着脖子当只骨瘦如柴、饭都吃不饱的狼就能赢得尊重吗?

    不能。

    不如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