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岳辰皓来到了范阳城。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离岳辰皓返回奇点时空只剩下最后八个时辰,如果在明天巳时之前,还没有找到合适人选,那只能无功而返了。
不过,对于此事,岳辰皓已经不太关注了,现在他一心想的,便是尽快找到小翼,将那枚护身符还给他,完成姑娘的临终托付;不然的话,那张秀丽凄美的面庞总是浮现在眼前,会让他愧疚一辈子的。
东汉末年,范阳城身为幽州重地,朝廷一向派有重兵把守,对来往百姓严加盘问,今天也不例外。
一丈三尺宽的城门前,肃立着两排官兵,个个面无表情,手中长枪银光闪闪,让人不寒而栗。
进城的数十名老百姓排成一列,从官兵的队列之中依次穿过,在城门口接受一个七品小吏的盘问,通过之后,才能入城。
站在队列之中,岳辰皓很淡然,虽然没有朝廷颁发的户牌,但他早已经准备了其他的东西。
身前,两个中年人正在窃窃私语。
“老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往日里,城门口最多只有七八名官兵,今天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
“老李,你真是孤陋寡闻。听说三天前,黄巾反贼邓茂率领的大军已经攻下任丘,现在正向这里杀来。”
“不会吧,反贼竟然能攻下任丘,听说那里可驻扎着两万官兵呢。”
“老李,你不知道,现在的官兵,个个中看不中用。依我看,这改朝换代的事情,早晚要来。”说到这里,老张将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其他人听见。
听着两人的议论,岳辰皓淡淡一笑,想不到,这个老张还是蛮有眼光的。
很快,便轮到岳辰皓入城了。
七品小吏仰起脑袋,望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岳辰皓,板着脸,很不客气地问道“喂,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来范阳干什么?快点把户牌拿出来。”
“岳辰皓,青州琅琊人,到范阳城中找个亲戚,这是我的户牌。”说着话,岳辰皓将半两碎银子偷偷塞了过去。
小吏一愣,不过随即发现,对方送给自己的乃是好东西,嘴角立刻翘了起来,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岳辰皓,不错,好名字,进城去吧。”
当步入范阳城的时候,岳辰皓微微摇了摇头,东汉官场,看来已经从上面烂到了下面,这样的朝廷,不完蛋才怪。
进城之后,岳辰皓发现,城里人烟稀少,而且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街上根本看不到几个人,看来黄巾军要杀过来的消息,老百姓早已经知道了。
范阳城并不是很大,很快,岳辰皓便找到了位于柳叶巷的百货铺,不过,让他失望的是,百货铺也是大门紧锁,任自己如何敲门,就是没有人开门,最后,还是对门的一位大妈跑了出来,好心肠地说道“小伙子,你不要敲了,王老板几天前就跑到南边去了,现在店里根本就没有人。”
“那这店里是不是有个叫小翼的伙计?”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知情人,岳辰皓忙拉住大妈,询问起来。
“你说小翼啊,昨天还看到他的,不过今天他没有来。”大妈努力回忆道。
“大妈,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小翼吗?”
“小翼这孩子,太调皮了,一天到晚到处乱跑,我怎么知道他去了哪里?”大妈有些不耐烦了。
岳辰皓还想再问两句,但大妈早已经转身回屋了,嘴里还嘟嘟囔囔道“这年轻人问东问西的,太啰嗦了,要知道,老头子还在床上等着我呢……”
没有找到小翼,让岳辰皓颇为沮丧,不过,他并没有放弃,迈开双腿,在范阳城里寻觅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没有找到小翼。
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小翼。
此刻已是亥时,除了岳辰皓和更夫,街道上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岳辰皓再次回到柳叶巷,坐在百货铺门前的台阶上,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心底默默呼唤道“小翼,你踏马的到底躲哪里去了?你还不给我快快现身?”
呼唤了无数遍,奇迹并没有出现,岳辰皓只得选择放弃。
既然找不到小翼,那退而求其次,找个私塾老师带回去也行,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想到这里,岳辰皓站起身来,便准备向城南奔去,方才在寻找小翼的时候,他已经打探清楚,范阳城里最有学问的私塾先生,便是住在城南的孔先生,听说还是孔圣人的后代。
“孔先生,对不住了,无论如何,今天你要跟我走一趟了。”岳辰皓边走边盘算着。说实话,对于如何劝说对方跟自己一起回奇点时空,岳辰皓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无论如何,他都准备试一下。
很快,岳辰皓便找到了孔先生的住所。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民房,一个小院子,外带两间砖瓦房。虽然已是深夜,但其中一间房内,依然透出油灯的点点光亮。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一定是还在挑灯夜读,果然是位好学的先生,”岳辰皓暗忖道。
轻轻叩响院门,不一会儿,一位身材高瘦的老头,披着一件棉衣,拉开了院门。
“你找谁?”望着眼前的陌生人,老头一脸的疑惑。
“请问,您是四书私塾的孔先生吗?”岳辰皓很客气地问道。
“正在老朽,不知你是……”
“在下岳辰皓,有几个问题想向先生讨教一下。”
“哦,那请进吧。”孔先生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好老师,最喜欢有人与他探讨问题。
请进书房,坐定,岳辰皓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先生,我在外地办了一所私塾,想请您过来教书。”
“哦,原来你不是来讨教问题的,而是一个说客?”老先生脸上浮现出一缕失望的神情。
“先生,我那所私塾条件极好,冬暖夏凉,面积大,交通便利,而且给您的薪水也是极高的……”为了说动眼前的这位老先生,岳辰皓只能充分发挥自己做保险销售时积累的口才,一个劲的忽悠,如果不是怕吓到老先生,飞机、高铁、电脑、机器人这些高新玩意,某人都准备一一抛出来。
但,老先生对这番说辞根本不屑一顾。
“你想请我,也行!不过,我要先考考你,如果你也是一个熟读四书五经之人,那我们之间还能商量商量,如果你只是个有些臭钱的草包,那抱歉,请走人。”
“啊!”岳辰皓傻眼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作为招人的单位,居然还要被应聘者考试,真是反了。
还没有等某人准备好,老先生已经开始连珠炮式的提问了。
“道而弗牵则和,强而弗抑则易,下一句是什么?”
“君子曰大德不官,大德不器,大信不约,大时不齐。这句话你如何理解?”
“《中庸》之书,你能全文背诵吗?”
……
听着这一连串稀奇古怪的问题,岳辰皓彻底傻眼了,虽然这些文章都是古代传统文化的瑰宝,但自己能听懂已是不错了,还要全文背诵下来,臣妾真是做不到啊!
望着呆若木鸡的岳辰皓,老先生直接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年轻人,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以后想请我,多读几年书再说。”
就这样,岳辰皓的第一次挖人计划宣告失败。
走出院子,回头望了望那间依然还亮着灯光的小屋子,岳辰皓叹了一口气,对于这样一位学识渊博,但又有些迂腐的老先生,他实在是无法评价。
“哎,算了,就这样了,看看明天的运气吧。”岳辰皓转身便欲离去,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远处倏然传来一阵阵厮杀声,听动静,好像就在南城门处,隐隐约约,还不断有火光冒出。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寒风瑟瑟,充满杀意和戾气的嘶喊声,不断传来。
岳辰皓心头一动,“难道是黄巾军连夜杀过来了?”
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只听得耳旁忽然传来一阵阵“嗖嗖”之声,视野之中,无数个黑色不明飞行物体凭空而现,冲着这片民房便飞了过来。
“什么鬼东西?”岳辰皓心头一惊。
不明飞行物越来越近,此时,岳辰皓已经瞧清楚,原来那都是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张牙舞爪,在这黑暗之中,显得格外狰狞。
“卧槽,黄巾军居然用上了投石车?”岳辰皓惊呼道。
说时迟那时快,转瞬之间,大石块已经落地,“砰砰砰”,刺耳的撞击声不断响起,原本寂静的夜,顷刻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尖叫声、惨呼声、呻吟声、大哭声,此起彼伏,不断响起,与此相伴的,还有不断溅起的血花。
仗着灵活的步伐,岳辰皓躲过了好几个大石块的袭击,但,孔先生所在的书房,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一块足足有两人多高的大石块,以晴天霹雳之势,狠狠砸在书房的屋顶上,只听见一声惨叫,紧接着,一切都成为了废墟。
出于本能,岳辰皓赶紧跑向废墟处,虽然老先生很是不待见自己,但此时此刻,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奔到近处,岳辰皓才发现,自己来晚了。
巨大的石块之下,鲜血不断渗出,老先生只留了一双脚在外面,其他整个人都被石块砸成了肉酱。
这一刻,岳辰皓再次感受到战争的残酷,刚刚还跟自己谈话的人,转眼之间,便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而且,走得还这么惨。
远处的厮杀声越来越激烈,巨石袭来的频率也越来越密集,岳辰皓知道,自己再不走的话,恐怕也要悬。
辨明方向,岳辰皓向西城门奔去,至少目前来看,那边还是安全的。他的想法很简单,先出城再说,等天亮之后,再做打算。
此时的范阳城,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到时都是惊慌失措的老百姓,战争来了,最倒霉的就是这些平民百姓。
为了尽快出城,岳辰皓尽量选择没人的僻静巷子,跑着跑着,他突然觉得脚下一软,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借着微弱的月光,低头一看,岳辰皓不禁就来气了,“喂,深更半夜的,你不回家睡觉,躺在大街上做什么?”
原来,绊了岳辰皓的是一个人,一个正在呼呼大睡的醉汉,一个浑身散发着酒气的酩酊醉汉。
“喂,你还睡?这里马上要打仗了,你还不快点逃命去?”见那醉汉犹自不醒,岳辰皓不由地提高了嗓门。
但,醉汉依然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看着昏睡不醒的醉汉,岳辰皓实在没有心思管这等闲事,转身便欲离开,就在此时,“轰隆隆”,一声巨响,不远处一块大石头猛然落下,将一座牌坊砸得稀巴烂。
岳辰皓停下了脚步,想了想,转身走到醉汉身边,嘴里嘟囔道“哎,你命好,遇到了我,捡了一条小命。”说着话,一把背起醉汉,向城门口奔去。
一炷香的工夫之后,岳辰皓背着醉汉来到了西城门。
与其他地方相比,这里还算宁静,驻守的官兵也不多,只有两三百余人,想来大部分人马都调到南门去了。
城门处聚集着不少想出城的百姓,对他们来说,现在的范阳城,实在是太危险了。
一名军校带着数十名官兵正在竭力维持秩序,口中不停地高吼道“魏将军有令,从现在起,各城门一律关闭,不得任何人出入。”
“大人,您就行行好,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出了城,我们还能活,呆在城里,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人群之中,哀嚎声、哭闹声不断响起,但军校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是面若冰霜。
“你们这群刁民,还不速速回家,如果再敢闹事的话,休怪我以暴民之名处置你们。”说着话,军校抽出了腰间的环首刀,他身后的那些官兵也齐刷刷抬起手中长枪,将明晃晃的枪头对准了人群。
面对如此武力威慑,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能做什么?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绝望的神情,有些人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抱起小孩,搀起老人,慢慢地转身往回走去,等待他们的,将是死亡,或者是比死亡更悲催的命运。
就在这时,突然平地一声雷起,“你们这群混账王八蛋,还让不让人活了?”
话音未落,一个满身酒气的醉汉已然冲到军校面前,一抬手,给了这家伙一个大嘴巴子,直接将对方扇飞出去足有一丈多远。
见顶头上司挨了打,那些官兵自然不干了,端起长枪,冲着醉汉便杀了过来。
醉汉也不含糊,双臂一伸,挟住两柄长枪,猛然一用力,连人带枪拎了起来,然后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转,将一票官兵掀得人仰马翻。
不远处,岳辰皓呆呆看着这一幕,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背着的这个醉汉,居然还有如此神力,“卧槽,这家伙年纪不大,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竟然还是个猛男,真应了一句老话,人不可貌相。”
不过,岳辰皓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醉汉,毕竟还是个喝醉酒的汉子。
耍完一番威风之后,醉汉的双脚便开始不听使唤了,摇摇晃晃,敢情是酒劲再次涌了上来。
岳辰皓见势不妙,赶紧抢上前,在那群官兵再度围上来之前,拖起醉汉,便向城内飞奔而去。开什么玩笑,那里可有数百名如狼似虎的官兵,就算自己再勇猛,就算那醉汉再神力,双拳难敌四手,也是没有任何的胜算。
“你干什么拽我?我还要和他们打!!”醉汉大喊大叫道,奋力想挣脱岳辰皓的拖拽。
醉汉神力惊人,岳辰皓也难以招架,他心里这气啊,“我踏马的为你好,你居然这么不识相,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到做到,一抬手,抽出双节棍,一棍敲在醉汉的脑袋上,顿时,世界和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