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兰察相比平时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看到苏和血红的眼睛,立马身子一抖,差点没后跳一步。
“怎么说?”
“嗯,确实是个杀手,不过也就是花钱雇佣的那种,实在是太……经不起折腾了!”
苏和咧了咧嘴角,露出一排的大牙齿,明明是向虎尔哈说的,可一旁的兰察却总觉得背后有一双忧郁的眼神盯着他,就好像此时苏和的眼睛一样,全身汗毛竖立。
“他也是来找信封的!”
“哦?”
虎尔哈眼神一缩,据他了解那不过是贝勒爷写的一份……儿女私情,有谁会去特意的截胡呢?
有那么一瞬间一张慵懒却又风华绝代的面容浮现在他的脑海,该不会是京城里的大福晋吧?也只有大福晋才会对这种信感兴趣吧?
虎尔哈甚至在想,如果真找到了还要不要将信封交还与贝勒,或许可以直接邮寄回去邀功请赏。
“大哥,现在如何?”
“这个,人……人怎么样了?”
苏和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虎尔哈说的是谁,淡漠的瞅了一眼巷子,摸着下巴不确定道:“应该还有口气吧!”
“怎么了大哥?不是说好了可以不择手段的么,俺这手痒痒了很久很久了!今儿可算是稍稍解馋了一下!”
咕咚!一旁的兰察不自觉的干咽了下冒烟的嗓子,眼神飘离,完全不敢聚焦在苏和那潇洒的身躯上。
“不好说,万一是……算了,即便是井水犯了河水,想来那边也不会说什么的,你这身上怎么溅了这么多血渍,看来是生疏不少了!”
“谁说不是呢,自从离宫后俺这酷刑的逼供手法大不如从前了!”苏和和煦的笑了起来,对于身上的血渍也是颇为无奈。
“兰察,你进去看看那小子怎么样了,若是死了就算了,活着就请个郎中来!”
“啥?啥?啥?叫俺进去?那个,大哥要不你自个进去瞧瞧吧,俺,俺刚刚打的手脚都软了,现在连走路都费劲!”
兰察身子又是一退,距离两个变态的家伙一丈有余。
“瞧你那熊样,快去,俺看你是等着苏和替俺收拾你了吧?”
虎尔哈的话音刚落,兰察的身影已经消逝的无影无踪,独留下狂奔进入巷子的背影。
“大哥,我们这下该去哪里找呢?”
苏和抬起头颅问道,对于兰察的离去丝毫不在意,或许这就是高手的寂寞。
“我们去……”
…………
巷子里,兰察贴着墙根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吓,吓死老子了!二哥这个阴郁的家伙,除了背地里玩些见不得人的事,总是会欺负俺,当真俺兰察怕你不是?”
呼~呼~呼~
一想到刚刚大哥话音刚落,苏和那家伙就摩拳擦掌的样子,兰察就心里发毛,此时还尚有余悸!
他踮着脚尖瞧着一丈开外地上不成人形的“尸体”,牙齿一阵酸痛,一颗牙,两颗牙,足足掉了五颗牙!
兰察摇了摇头,对地上的家伙感到默哀,这要是去了地府一定要说是苏和那个家伙干的,好让阎王狠狠的给他记上一笔!
兰察捂着眼睛实在是不忍心再看,连一只脚都因为折了呈完全是相反的方向,他觉得自个的脚莫名的发软,接着他捂着鼻子沉闷道。
“还活的么?”
“还有口气么?”
“还能说话么?”
一连问了三遍,兰察一个抖机灵连忙转身就往巷子外走,一阵喃呢:“太可怜了,死的真惨,上辈子坐什么孽了落到他的手里,唉!”
不知是同情心泛滥还是同病相怜之下的感同身受,将要走出巷子口的兰察回过头颅,映入眼帘的是:布满血迹的手如同从坟墓里拿出来一般,无力的尽量保持着垂直。
“怎么样,是不是死了?”
大老远的传来苏和的追问,兰察扭过头去,看着和煦阳光一般的笑容,又艰难的回过脑袋。
巷子里的手如烈日下长在干涸田地里的禾苗一般,兰察喉咙干涩,艰难的咽下口水,露出十分难看的哭丧脸,硬着头皮道:“俺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
“抢救就可以抢救呗,谁不让你抢救似的,还不快去找郎中!”虎尔哈一脚虚踹的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兰察依然觉得屁股上生疼。
兰察捂着臀部,屁颠屁颠的跑了,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最重要的,不过为何那阴郁的眼神依旧在背后凝视呢?他的后背依旧发凉。
“这里就用不着咱们了,先办正事要紧!”
随着虎尔哈话落,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离开了此地,去的方向是一片民宿。
“王麻子不会这么傻吧,有人刺杀他还能往家里跑么?”苏和有些不信。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会,但他不同!他孑然一身自然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而且兔子对自己的窝可是向来十分留恋的,想想这么多年,对身边的人从不下手,也算的上是一种苦心经营了不是?”
虎尔哈无奈的摇了摇头,若不是亲见,别人与他说的话他是不会相信世上还有这种小偷的,该说是善良呢还是图谋更大呢。
两人走着,路过一座院墙,成堆的大石头磊砌而成,约莫半人高,院内的杂物看得清清楚楚,正有一年老的妇人搭晒衣物。
“这位大婶,请问王麻子是住在此处的哪间屋子?”
妇人面露警色,一边搭衣一边问道:“是有什么事么?那家伙出去几日都未曾见过,向来不在家的,你们若是想找不如去和乐赌坊,那儿才是他常去的地方。”
“不瞒大婶,俺们刚从那边过来,暂且想碰下运气,至于什么事情,呵,这个恐怕只能与他本人说了。”
“哦,他家就在那里,你去也是白去!”
妇人指了指不远的屋子毫无波澜。
“多谢!苏和你去看一看!”虎尔哈使了个眼色,苏和心领神会,一溜烟的去了那边,独留虎尔哈一人盯着妇人直看。
“这位官人不觉得太过冒失?盯着一个妇道人家这般**裸的直看?”
虎尔哈摸着下巴一笑,也不说话,依旧眼睛直转,不一会苏和跑了回来,摇了摇头。
啪啪啪!
虎尔哈拍起手掌来,接着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不知该叫你王麻子还是王麻婆呢?”
虎尔哈的话音一落,眼前的妇人脸色霎时间苍白,连同苏和都张大了嘴巴,仔细的瞧着眼前的妇人。
“大哥,这个就是王麻子?”
虎尔哈点了点头,拍着苏和的肩膀同样也是吃惊不少:“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周捕头未曾哄俺呐!”
“周捕头?”
苏和与妇人异口同声道。
“不错,周捕头都与俺说了,想来你也知晓,你是逃不掉的!”
“周大福!该死的周大福,为什么他会告诉你们,俺不曾得罪与你们,素未谋面,为何要取俺性命!”
妇人完全放弃了抵抗,仰着脖子厉声质问,眼泪却是不争气的涌动在脸颊两侧。
“露出来了露出来了,果然是王麻子脸!”
苏和瞅着泪水洗刷掉胭脂后露出的容颜,直到这一刻他才相信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放心好了!刺杀你的家伙已经被俺这个二弟就地正法了!”
苏和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露出一副纯真的表情:“请相信俺们!”
“俺需要的是你从孙老郎中那里偷去的书信,只要交还与俺们,至于其他的事情概不追究!”虎尔哈说的信誓旦旦,一旁的苏和同样把胸脯拍的十分作响。
“孙……孙老郎中?”
或许是受到太多惊吓,妇人手里的衣物掉在地上而不自知,口中喃呢着只言片语,接着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问道:“那个,真的是孙……老郎中么?”
虎尔哈与苏和一同齐刷刷的点头,下一刻一声刺耳的惊叫划破天际!他们两人又齐刷刷的捂着耳朵。
一盏茶后,天空中的云朵没有一块完整的,七零八落的如鱼鳞一般,烈日当空,虎尔哈与苏和的发梢直立。
扑通~
“大,大人,请允许妾身有一事相求!”
妇人的嗓子毫无半点损伤,带着哭腔匍匐跪倒在地上。
虎尔哈与苏和这才精神恍惚一般,迷茫的回过神来,看着脚下的妇人,耳朵一阵眩晕。
“什……什么事?”
“请允许妾身当面向孙老郎中请罪!”妇人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容解释道:“孙老郎中曾经治过妾身的病,妾身却是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妾身与那典故里的狼蛇有何区别!求您让妾身当面向孙老郎中请罪!”
“这个嘛……”
“若是不答应妾身这个请求,妾身就把这封信吞下肚子里去,这份信看来很重要是吧?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吞了!”
妇人视死如归,握着信封悬在嘴边,哭喊着:“你们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吞了,到时候你们就从妾身肚子里找吧!快说,到底答不答应,我……我真的吞了!”
“答……答……答答应!”虎尔哈像下蛋的母鸡似的,半蹲着身子,一边满口答应,一边单掌稳住妇人的心神缓缓靠近。
“别,别过来,妾身跟你们走便是!”妇人畏手畏脚的退后,生怕被虎尔哈突袭。
“好好好!你别乱来知道么?那份信可是至关重要,若是有什么闪失,你这条命可就没了!”虎尔哈不放心的缓缓退后,嘴上连连施加压力。
“哼!妾身明白!”
有了足够的安全距离,妇人总算安定下来,然后这才道:“且先让妾身换回原装,放心好了,这屋子只有这大门一个出口!”
也不管两人是否同意,妇人转身进了屋子,连同门闩十分响亮的闭合,独留下虎尔哈与苏和面面相觑。
“大哥,这会不会太离谱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世上的怪事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虎尔哈双手环抱,注视着门框,打量了一眼日头,离一个时辰还有些时间,也便不着急了。
一盏茶功夫,屋门打开,满脸麻子的男人出现,如果不是已经知晓,都会怀疑这是刚刚妇人在屋里藏着个男人。
“走吧?”
王麻子白眼一番,对于两双在他身上,像是想要看透打量的眼神很是反感,急急催促道。
“是是是,咱们走,回知府大牢!”
虎尔哈与苏和魂不守舍的呆在原地,脚下长了根似的,动都未动一下。
“知府大牢?”
王麻子身体一僵,大吸一口气不由自主鼓足了腮帮,虎尔哈与苏和下意识捂上了耳朵。
刺耳的声音并没有传来,隔了好一会儿,苏和在虎尔哈威逼的眼神下这才一点一点松开耳朵,接着一阵的庆幸。
看着苏和无事的模样,虎尔哈这才松开自己的耳朵,然后不解的看向王麻子。
王麻子咬了咬嘴唇,扭过头去,此时他是男人的装扮,多年来的素养还是在的。
“你们是要将我送入知府大牢么?”
“这个你就误会了,孙老郎中此时就在知府大牢中!”
“孙老郎中是个好郎中,怎么会被关在大牢里?难道他治死人了?”
看着王麻子担忧的眼神,虎尔哈摊了摊手道:“去了你便知道了,何必多问!”
赶去知府大牢的路上,三人再无话可说,当然眼神也是一种无声的言语吧!
…………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兰察找来了郎中。
“救还是不救全看你的心意,尽力就好!”兰察坐在边上说着风凉话,他请来的郎中摇着脑袋,一副无药可救的模样。
“是不是回光返照了,唉,没事没事,不怪你的,这都是他前世做的孽,今世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
兰察合上了从黑衣人手上拿来的匕首,终究站起身来:“就劳烦郎中你帮我把他埋了吧,葬在乱坟岗就行,不要被野兽吃了就好,好歹给他留个全尸,也不枉他一世为人。”
“等等!”
郎中站起身子,与兰察的大块头比起来就显得十分弱小,不过依旧不屈的仰着脑袋不屑的眼神中充满了鄙视。
“我说,你这家伙将老夫请来,叨叨个没完,是觉得俺医术不行还是觉得俺医德不行?”郎中鼻孔冷哼一声,指着地上不成人形的伤者,道:“老夫就是不蒸馒头也争口气,这伤者老夫今儿还非治好不行,而且老夫还一文都不要你的臭钱!”
“你给老夫记清楚了,我们郎中是不会放弃一个病人的!”郎中碎了一口唾沫吐在兰察脚下,虎声虎气的又返下身子彻底进入了治疗时间。
“放心好了,忍着点,很疼!但老夫一定会救活你的!”老郎中握着那只求生欲极强的手腕,给予最大的鼓励。
或许黑衣人流下的眼泪是对老郎中最大的回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