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世界也太糟糕了。”
司母出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让方雷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我觉得你们的世界才更糟糕,到处灰蒙蒙的,看不到明媚的阳光,没有青山、绿水、大地、河流……”
“此言差矣。光线对我们是一种伤害,青山绿水河流有用吗,只会把垃圾从远处运来、堆积如山……”
“这话才是错误的吧。河流确实会带来淤泥,但都是往低洼处流淌啊,你们住到高处不就行了吗?再说,你们不都是把房子寻到山巅上吗,没有影响。还有阳光,照亮了大地,带给我们光明,怎么会是伤害呢?”
“我们住到山上,就是为了躲避河流带来的污染,躲避那些能致病的瘟疫,以及泛滥成灾的水怪。光照会让山上长满树木,然后引来满山的蚊虫,再变本加厉的传播疾病……”
“算了算了,看来我们谁也说服不了对方,那就搁置争议吧。你现在是跟我一起走呢,还是单独行动?”
方雷郁闷,有这位在身边,很难消停了,怎么也得想个办法,把她控制住。
嘴里却安慰道:“你耐心等着就是了。那是个活人,又不是死人等在那里让我们找。等我办完眼前的事情,就开始去找他。你都沉睡了这么多年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儿吗?”
司母的声音很清脆,就是有点冷冰冰的,像是刚从阴冥地下钻出来的:“希望你没骗我。否则,你的下场会很惨的。”
“我知道了。还有啊,我们得约定一下。我会尽心帮你找身世,作为回报,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得帮我。另外,在人前不得平白飞出来,免得吓坏我的朋友。你听明白了吗?”方雷道。本来他是想与司母商量一下,但说到半道又改变了主意,直接以命令的方式表达了出来。不愿意的话,你找别人,本少爷不伺候。
灵袋在虚空中荡了几荡,司母沉默了一会儿,好像答应了,不声不响又飞回方雷的腰间,自动挂了上去。
方雷眨巴了两下眼睛,有点纳闷,忽然想起一样东西,右手一擦,多出一根黑黝黝的铁棍,在手中一转,正想好好研究一下,忽听司母在腰间尖叫起来:“你拿它出来做甚,快收起来!”
方雷一愣,心间电光石火般产生一个念头:“黑棍可以镇压这个上古司母?”
细想一下也是,当初司母可是被黑棍钉在山崖上数万年。如果她有能力抵抗,怎么可能就这么任凭挂在暗无天日的地下那么久。要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以后司母对他发难,他就有东西克制了。
方雷暂时还不想跟司母白脸,偷偷一笑,反手又把黑棍收进斑指,这才慢慢进入修炼状态。
天光大亮之后,方雷与青环如约来到敖羽公主的大殿。有侍者立刻把他们引进后堂,绿行老头与绿半提族长都已经等在这里。
敖羽公主盘坐在正中一张玉榻上,对方雷强颜欢笑点点头,就闭上了双眼。
族长挥了挥手,其他人都退了出去,房中中剩下方雷和两个老头,以及坐在榻上的公主。
方雷按照绿行的吩咐坐到了公主背后,伸出右掌抵在她的后脑上,元力运转,做好了准备。
绿行老头却坐在公主的左侧,左手抓在她的左腕上,对方雷道:“小友可以开始了。”
方雷点点头,按照他之前的讲述的法门,火灵慢慢从掌心跳出,从公主玉枕钻了进去。
火灵刚进入敖羽颅内,她的小脸瞬间就涨得通红。这不是因为害羞紧张等原因引起的,而是火灵所释放的热度。即便方雷小心控制着,但火灵与生俱来的天火本性,还是让敖羽非常难受,脑袋快要爆开。
绿行长老早就已经封印敖羽的元力,就是怕她猛然受到刺激,会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贸然抵抗,一刺激火灵反而坏事。这时密切观察着她的反应,见状连忙输入一道绵柔的元力。
元力通过敖羽的腕脉进入其体内,循经上行,霎那流转其脑内,把火灵释放的热量一点点抽出来,在他的另一只手上释放出去。
看到敖羽的脸色慢慢回复过来,方雷这才依法操作。火灵浓缩为一根头发细的丝线,向其识海侵入进去。
识海内天然一股阻力,但根本挡不住火灵。
敖羽只觉的后脑针扎般一阵剧痛,立刻昏迷过去。
方雷也闭上了双眼,御灵诀运转,眼前出现火灵所过之处敖羽识海内的情形。
正常情况下,人的神魂隐藏在识海最深处,根本无处可寻的。如果受到外力逼迫,识海被强行侵入引起意识混乱,神魂就会处于癫狂状态从而暴露形迹。这也是某些摄魂术之类的龙术,能够控制人的行为的原因所在。
方雷现在做的就是这种事情,只不过他的目的是逼出神魂进入淬炼。如果要取敖羽的性命,只在举手之间。
而绿行老头守在一旁,协助方雷保护敖羽的同时,其时也是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火灵在敖羽识海内引起的异变,很快就影响到了其神魂。没过多久,从其识海深处飞起一个背生七彩双翼的小人。全身不着丝缕,身体近乎透明,晶莹剔透,与真实的敖羽公主长相一模一样。
只是眼前的小人,背后双翼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黑色的匹练,随风飘舞。走近细看,就会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匹练,而是一圈黑色的火焰,不住的跳动着。
这就是三目妖王修炼的阴火。
阴火并不是要一次性炼化敖羽,而是一点点侵占她的神魂。神魂双翼原本透明洁白的根部,已经变得漆黑如墨。等到全身都成了黑色的,敖羽就不再是原来的敖羽,妖化成三目妖王的傀儡了。
这也是阴火最霸道神妙的地方。
敖羽神魂虽然有些癫狂之态,但意识还很全,突然看到出现在眼前的火灵,立刻疯狂逃避。
方雷驱动火灵追赶,费了点功夫,最终还是追上了她。
火灵膨胀成一个圆形密闭空间,把神魂禁锢在里面,使其不能动弹。
昏迷中的敖羽哼了一声,脸上露出恐惧。神魂的反应,立刻清晰的表达在她的俏脸上。
方雷闭目内视,对敖羽识海内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真实感觉一个美妙的,就陈展在眼前,心中也是一阵心猿意马。好在他有清心诀护体,稍微一转,立刻抛弃了杂念,开始催动火灵炼化阴火。
阴火不是普通火,与火灵一样,除了修炼人的意识控制其行为,自身还有一些简单的灵智,一见到火灵,就开始疯狂绽放,意图冲出火灵的束缚。
方雷既然已经圈住它,又怎么会让它逃走。唯一麻烦的是,他还要顾忌阴火疯狂状态下,别误伤了敖羽的神魂。
一金一黑两种火焰立刻交锋在一起。火苗跳动中,一个欲吞噬对方,一个欲冲破牢笼逃离。
战不多时,方雷就发现他的担心有点多余。敖羽神魂虽然受制,但不可小觑,从其魂体中传出一股很强的力量,阻挡火灵与阴火交战。大概这也是阴火迟迟没有侵占魂体的原因吧。唯一小心的,还是混沌火灵。如果火灵中的毁灭力量倾泻放出,就算魂体有抵抗法门,也难逃一死。
接下来的过程就比较缓慢了,但凶险没有一刻不在,方雷小心翼翼控制火灵之力,从魂体双翼不断往下撕扯阴火火苗。每撕下一缕,就被金火吞噬下去。刚开始还有点黑影,一晃就消失了。
随着阴火减少,方雷再次发现火灵的中心,出现一头麒麟虚影,似乎在张嘴咆哮。而在麒麟的隔壁,又渐渐形成一个圆形空间,里面有一个小金点开始闪现,并且越来越凝实变大。
当魂体双翼上的黑色匹练消失殆尽,最后一点星光凝聚在金点上,露出一个形同蚂蚁般的小兽。一对伸出来的獠牙,比它的脑袋还要大,黑色早被磨灭干净,闪着点点金光。在方雷的注视下有所感应,忽然人立站起,仰天一声长嘶,露出它的形体。
阴蛟兽,一种穿行于阴冥地下,专以游荡魂灵为食的冥兽。体形如蛟,一个大脑袋比较突出,伸出一对獠牙,形状像两个大钳子,有吸力,专门勾取死人身上的魂灵,只要被勾中,没跑。身后一条细长的尾巴,像鞭子一样甩出去收取魂灵。
方雷看了半天,不认识这种生灵。不过看它已经褪尽了黑色,变成与火灵一样颜色,估计已经被收伏,也就没有再往心里去。
又看了一眼魂体,上面的黑色已经彻底没了,重新变得洁白如玉。金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方雷驱动火灵,重新变化成细线,放神魂自由。见其飘荡在虚无中,冲其点头致谢,也冲其点点头,刚想要退出其识海,忽然一股细微到几乎难以发觉的异常波动,在敖羽神魂身边荡了一荡。
波动非常小,简直就是微乎其微,但以方雷修炼过御灵诀的敏锐灵觉,还是适时的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方雷当即就是心中一动。
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很熟悉,与他施展御灵诀对别人下禁极其类似。
莫非——?
方雷心中念头电转,就在魂体欲飘走时,忽然催动火灵极速扑上,又把她禁锢在中间。
敖羽魂体被禁,立刻狂乱起来,在火灵形成的圆形空间中左突右撞。奈何实力相差悬殊,无法脱离火灵的控制。
这也就是方雷刻意控制火灵的缘故,否则凭她这般冲撞,火灵稍一释放能量,灰飞烟灭都在眨眼之间。
随着魂体的狂乱渐渐平息,火灵自动往里面收紧,终于变成绳索一样,把魂体束缚起来。
方雷按在敖羽后脑上的右掌,元力一缓,一道灵念送了进去,瞬间扑到了魂体上,钻了进去。
昏迷中的敖羽发出一声呻吟,俏脸上露出痛苦的样子。
灵念进入敖羽魂体,立刻与一缕陌生的灵念对峙在一起。
透过灵念,方雷眼前出现一副画面。在一个近乎混沌的虚无空间,一个发着七彩光华的拳头大光球,正飘浮在他的前面。从上面散出一缕缕的波动,形成箭矢的样子,对准方雷。
“果然有问题!”方雷心道。只是他不能看出这缕灵念是属于什么人的?把它灭掉没有问题,想要禁锢住搜查一番根本不可能。这种下禁的灵念,一旦遭遇外力狙杀,如果不能力敌,几乎都会以自爆结束。
方雷并不知道,就在他集中精力对付敖羽魂体中的第三方灵念时,坐在身旁的老头子绿行忽然双眼露出一条缝,看了他一眼。没有人发现,他的眼神中露出一抹凶色。
以方雷强大的灵念力量,只用了一个回合轻松绞杀了那缕灵念。当然也是对方灵念太微弱的缘故,否则也不可能这么迅速。
大功告成,方雷灵念一转,火灵嗖的一下回到右臂,这才收回右掌,长长吐出一口气,元力回归气海准备收功。
可就在这个当口上,胸口正中膻中经枢忽然一麻,一股极浑厚的元力蓦然涌入方雷体内,只是一转,立刻封印了他前胸数处经脉中枢,元力被截断了。
方雷大吃一惊,只来得及睁开双眼看了一眼,身体一歪就瘫倒在一边。
绿兰提一直守在房中,没敢移动半步,忽然见方雷歪倒吓了一跳,快步过来就想去扶他。
老头子绿行避开了绿兰提的视线,飞快出手封印了方雷,这时大声道:“大胆狂徒狼子野心,竟敢趁着给丫头治伤的机会,想给她下禁制。幸亏老夫察觉的及时,才没叫你得逞。”
绿兰提本来搭在方雷身上的手一震,望着老头惊道:“老祖你说什么,他……他没给琰儿治伤?”
“伤是治了,阴火也炼化干净。可他想给丫头种一道禁制,被我发现了。”绿行道。
“啊,这……这是真的?”绿兰提有些不相信。
老头脸一沉,气呼呼道:“怎么,我的话难道还会假吗?”
绿兰提连忙退后两步,躬身道:“族孙不敢。”
绿行重重哼了一声,从榻上下来,在敖羽身上拍了一掌,大病初愈,让她好好睡一觉,对绿兰提道:“此人这样不安好心,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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