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大地之上,两股冲天而起的龙气,各有蛟龙盘旋,都现了王者之相。
一方是彻底蜕化的白龙,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
声如戛铜盘,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
白龙当空盘旋,俯视东方。
金陵方向,另有一道龙气冲出。
一条通体赤红的赤蛟,有气无力地,盘旋在天柱之上,遥遥相对。
赤蛟角很短,脖颈上有淡淡的白色花纹,背生蓝纹,胸是赭色,腹下生有双爪,呈现五彩,如同锦缎一般。
赤蛟较之白龙,明显角短了许多,尾巴也是光秃,少一对爪子。
相较于脱离天柱,当空乘云气盘旋,来回舞动的白龙,这条赤蛟垂垂老朽,行动迟缓而无力,但双目依旧精光四溢,不甘示弱。
这两股龙气,现在盘旋争夺,已经靠的越来越近,开始相互激烈的争夺。
天下间,但凡还未形成气候,竖起天柱的气运,都或多或少地,被动地被卷入其中。
其中一些不成气候的零散气运,就此被撕扯得七零八落,为两者瓜分。
吴王令二万吴军水师整装出发,又载步兵精锐三万,由自己亲自带领。
除此之外,甚至首次动员一直以来藏在海外的海贼船队,上千条船,五万海贼战舰,加入战局。
林正阳亲率大军十七万,水军五万,并开着新近建造的铁甲舰队,就此决战。
除此之外,另有一支大军日夜攻打扬州郡县,直指扬州复地。
更与流窜在外的闻香教香主甄宝玉,彼此呼应,很是掀起了一番风波。
吴侯不管不顾,消极应对,本人则直面林正阳中军。
双方决战主战场,在江面之上。
一场规模空前生死决战,就此展开。
此次汉军一旦战败,短期内很难再组织一支水军,攻略扬州,一统南方的进程也将被打断。
与此同时,原本陷入内乱的胡人,必将重整旗鼓。
北地各路诸侯,也会趁机攻城略地,完成州府的统一。
以南统北的关键战略时机,很可能就此错失。
吴军则是大胜之下,将能顺势占据荆北,甚至拿下荆州。
当然,一旦汉军胜出,扬州必然不保。
如此,南方六州就此一统。
北方诸侯,除却胡人尚有一战之力,其余各州诸侯,连州内都未曾一统,对上汉军必败无疑。
汉军自南而北,短期内,至少还能再吞并一到两州。
如此,汉国拥有七州,不,八州之地。
大势必成!
余下五州,即便同心协力,也难以抗衡。
更别提其中还有胡人占据的幽州。
天下各地诸侯,尤其是北地诸侯,谁人不曾经受胡人侵略?
若非得汉帝之恩,击溃胡人主力,各地诸侯焉能轻易驱逐胡骑,收服失地?
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胡人联盟?
如此,胡人不能与其余四州联合。
这就形成了三家对立的局面。
汉军独占八州,休养生息,胡人占据草原与幽州,剩余四州联合的局面。
汉国占据天下大势,到那时,局势就在汉主掌握之中。
有识之士,都会出仕汉国,辅佐王业,一统天下。
这,就是林正阳的战略。
堂堂正正,以势压人,乃是阳谋。
一旦形成滚雪球,将先发优势保持住,并一直扩大,继续到最后,差距将大到无以复加。
任凭再贤能的君主,英雄豪杰,也无法扭转这等局面。
眼下,汉国已经占据相当大的优势。
只要能迅速拿下扬州,南方一统,顿时就能形成声势上的绝对压制。
再修整半年,消化巩固基本盘后,就是北伐之时。
因而,此战必胜!
不仅要胜,还要速胜!
不仅要速胜,还要大胜!
以绝对实力,一举击溃吴军,以彰显汉军精锐,震慑敌人,延揽天下人心。
临安,天目山。
一行数百人,向着山脉行去。
当先一人,身着道袍,胯下是一匹红鬃马,身后跟着马队,不疾不徐地行在大道上。
“前方就是天目山了吧?”
这道人向着身后之人问着。
“是的,许师兄。”
身后一名披甲的小将,望着不远处巍峨的山脉,点了点头。
“那就好,此行的目的终于到了。”
许长龄欣慰地笑了起来。
不容易啊,在此乱世之时,在外行走大不易。
他带着一干师弟,在外行道,边走边传教,时而还要给人做法事,赚些盘缠上路。
一路上还得跟马匪、山贼周旋,时而要面临军阀的招揽。
毕竟这一行人数百马匹,数百青壮,对于那些占地不过一府数县的节度使,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可惜他身负师门使命,不敢怠慢,都是一一婉拒了。
偶尔也有不识相的,想要用些盘外招,都被他一一打发了去。
毕竟数百位能用道法的道人,加上进退自如的马匹,已经是一支非常可怕的道军了。
这一路行来,他收获不少。
不仅仅是人情世故,更体察了民间疾苦,一颗道心,打磨得更加坚定、剔透。
除此之外,就是寻到了一些有根器的弟子,代师收徒,记入名下。
从原本的数十人,发展到现在数百人,身后这名小将就是一位颇有天赋根器的良才美玉,被他带着身边,时时教导。
“天目山,大不凡啊!”
“此山素有大树华盖闻九州之誉,是临安一带一条大龙脉,龙气极贵。”
“最难得的是,地气清正,其色苍苍,形如华盖,不光能助人道,更能裨益仙道,是一等一的修行福地。”
“古时,此山又名浮玉山,曾有一家大派立派于此。”
“山上有东西两峰,各生一华池,池水经年不枯,左右相称,名曰天目。”
“自汉时由浮玉山改名天目山。”
许长龄叹道:
“可惜,可惜,本来好好一处仙家胜境,我等此次前来,怕是就要毁掉了。”
那小将奇道:
“师兄,我们为何要毁掉这处龙脉?”
许长龄先不答,只是缓缓叙述着:
“天下动荡,自大燕皇室内乱,九子夺嫡开始,迁延时日,至今已逾二十载。”
“这一路行来,不曾用道法赶路,我是亲身经历,一一体察各地民情。”
“百姓苦乱世久已·······连连动乱,除却少数地方,都是十家五空,因战火、兵乱以及胡人之祸而死者,何止百万之数?”
许长龄惆怅地望着远方。
天目山似乎笼罩在一层淡青色的轻纱之中,淡淡的云雾,在半空之中,依稀如华盖,亭亭而立。
“我素来不喜汉帝,甚至师门长辈都因与他为敌,而受天谴,最终不得不堕入冥土,至今不知在何处受苦,不得超生。我与他实则是存有私仇·······”
说到这里,许长龄又回想起师傅的音容笑貌,哽咽道:
“我恨他,深恨,恨不得食他之肉,喝他之血·······纵然明知入世争龙,成败由天的道理,我依旧还是没能放下!”
他是双手指甲,紧紧地掐入掌心,几滴血珠,滚落尘埃里。
咬牙切齿的许长龄,是众师弟平生仅见。
在场诸人一时都是默然,不敢搭话。
只有许长龄的声音,回荡在风中。
“········私仇归私仇,我却明白何为大局!”
“这大局,就是这天下万民祈愿,那民心所向,需要一位能一统天下的明主!”
“唯有如此,方能终结战乱,重整秩序!”
“此时此刻,再没有比汉帝更接近明主了·······天下万民,大多数希望他能胜利,开新朝之天!”
“十六起兵,二十二而成蜀王,二十六遭遇胡人,绝地反击,如今大势已成,俯仰无愧,受天下望········他就是那万民祈愿之中,吊民伐罪,解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盖世明君!”
“他,就是此刻的大局!”
“为天下万民计,他此战不能败,他必须大胜,速胜,胜得漂漂亮亮,一统南方,才能尽快北伐,混一天下!”
“民心所向,就是大势,我辈岂敢违背大势,逆天而行?”
“我更不能以一己之私,而置黎明百姓于战火之中。”
“此次,是最近三十年内,最有望一统江山的时机出现,一旦错过,就是诸侯林立,重演战国的局面·······那时,天下又要多事了·······”
“因而此次,我要借天目山龙脉,压制吴龙运势,让汉军速胜,大胜,胜得漂漂亮亮的!”
“师傅往日里也曾这般教导过我········行道之人,持身必正,以德载道,方成大器·······”
“修道之人,岂能无德?要成仙道,先修人道,人道大义所在,便是大德所在,岂是个人爱恨私仇可挡?”
许长龄仰面望天,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师傅·······持身以正,以德载道啊··········”
“弟子长龄···········不负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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