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献帝准时睁开眼睛,头还有些疼没缓过劲,浑身上下都没力气。献帝费力地起身,却见身侧躺着一个女子,那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有两年了,献帝从未认真看过这张脸,几乎没有认真想念过这个糟糠之妻!
伏寿还没醒来,献帝起身自己穿上衣袍,转身离开寝殿毫不迟疑!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伏寿起身,看着久违的身影远去,泪流满面!那个曾经说过要相爱一生的陛下,已经不是他了!
眼泪还没擦干净,门内走进来一个身影,步伐有些急促,正是吕霖!吕霖走近床前,坐在伏寿身边环抱着她,柔声道:“哭了?”
“没有!深秋寒风刺眼!”
“寝殿之内,哪来的寒风?”吕霖将伏寿搂在怀里,柔声道:“你的眼泪太珍贵,不该为他再流!以后,你的心里,应该是我和我们的孩子!”
“你为何来此?”
“我并未离开!”迎上伏寿地目光,吕霖坦白道:“我怕陛下醒来对你大发雷霆,也怕他碰你!”
“他是皇帝,我是皇后,他如何对我,别人如何能干涉?”
“他是皇帝,拥有天下,却没有皇后的心!你是皇后,也是我的女人,我自然要干涉!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能动我的女人,你,和咱们的孩子,便是我的底线!”吕霖低头吻上伏寿朱唇,许久之后起身道:“我要入朝会了,为我更衣!”
“嗯…”伏寿目光变得温和,秋水之间,浮出绵绵情意!穿戴好朝服,伏寿将衣领收拾好,微笑道:“你快去吧,莫担心我!”
“你好生照顾自己,我先走了!”吕霖转身离开,出门之后,又对采薇交代好一阵才离开。伏寿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但是总有新的烦恼等待着他,还让人目不暇接意想不到。
今日朝会非常热闹,自吕布还朝之后,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因为今日朝会的主题便是敕封!魏续胜任卫将军,太史慈、赵云、张辽、徐晃等将的军级都走了升迁,而郭嘉、陈宫与率先攻破徐州和下邳的甘宁都被封侯嘉爵!群臣再度上书奏请吕布为唐公,而吕布毫不迟疑地拒绝,并自称一生为大汉鞠躬尽瘁,不敢贪图封赏!
既然吕布一口回绝,也免得献帝再绞尽脑汁地考虑如何推诿,剩余的时间又该他闭口不言,将朝堂交给吕布与陈宫等人。但献帝心情并没有多好,或许因为昨夜夜宿德阳殿,又或许他已经想到多年以后,吕布会受公爵,而大汉四百年来,从未有过给臣子封公爵的先例!
“禀奏陛下,隆冬将至,西凉严寒,臣准备棉衣五十万件送给凉州军民,这是具体分划,请陛下过目,若无更改之处,臣明日便吩咐尚书左丞安排此事!”陈宫呈上书简,继续道:“五原郡乃并州北方之屏障,如今流寇频生,此事关系五原、云中二郡三十万百姓,请陛下做主!”
“运送西凉军务之事没有问题,陈令君着手去办,朕很放心!”献帝翻阅了许久,将书简交给杜吉,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微笑道:“并州匪患严重,此事不宜拖延,陈令君以为,当是安抚还是讨伐?”
“流寇皆我大汉子民,皆因战乱之祸才流离失所,落草为寇,倘若全部杀之,恐怕不妥!臣以为,当以安抚为主,对于寻衅滋事、食古不化之徒,可以围剿诛杀,以儆效尤!”
“陈令君之言甚合朕意!不知陈令君有何良策,可以为朕分忧?”
“禀奏陛下,若陛下减少五原、云中、朔方三郡赋税,施以宽政,三郡百姓必然对陛下感恩戴德,定有不少流寇愿意归降!对于归降之民,再加以教化,即可无患!对于顽固不化者,可派一大将前往剿灭,此后再在五原驻兵五千,外御胡蛮,内平民心,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陈令君所言极是,却不知何人可以担任剿匪重任?”
“禀陛下!”陈宫没有开口,关于派兵之事,还得吕布说了算,虽然献帝问的是陈宫,但吕布还是要表现他的存在感!吕布转身道:“平虏将军裴元绍能征善战,可令他带兵八千,北上剿匪!”
“好,既然大将军亲自推荐,必然能够胜任,此事就依大将军之言!”献帝不温不火的应答一声,微笑道:“前卫将军空置,如今魏续胜任卫将军,京都守备与防卫尽归魏续将军统管,是否需要重新调度调整?”
“陛下所言极是!”虽然知道献帝在挑拨离间,吕布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尤其看到魏续激动地神色,真想过去踹他两脚!吕布拱手道:“不知陛下欲如何分划?”
“朕不擅长军务,一切由大将军定夺,拟出名录给朕过目即可!”
“臣已经草拟完毕,请陛下过目!”吕布将名录呈上,退后两步开口道:“依照汉律,京都两万步卒、五千骑兵由卫将军统管,八校尽归卫将军统辖,执金吾督八千北军,镇武库,两千内卫与八百宫门卫又卫尉节制,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嗯…大将军分划合情合理,只是…”献帝略微踌躇,微笑道:“不如将河南尹五千军也划给卫将军调度,京畿重地,还是统一管辖为好!”
“陛下圣明!”看来献帝是打定主意挑拨离间,竟然主动开口给他使绊子,吕布心中不屑,以魏续对他的忠心,这些小事完全不需要顾虑!但吕霖与郭嘉对视一眼,二人皆有不同的想法,但现在还只是猜测,即便告诉吕布,他也不会相信,但二人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
散朝之后,郭嘉主动走过来,低声道:“今日酒虫馋的很,兴泽可愿意去寒舍小酌几杯?”
“喝酒还是去我府上吧,我珍藏地美酒可不少!”
“不妥不妥!在你那里饮酒,旁边总有人监督,不能尽兴!”
“呃…我家夫人也…”好吧,以前吕霖每次喝酒的时候,有严夫人管着,现在变成郗柔在一旁监督,生怕吕霖变成甘宁那样的酒坛子,若把郭嘉带回府,俩人真不能喝个尽兴!吕霖坏笑道:“尊夫人那里…”
“哈哈,她已经对我没要求了,如今心思都在奕儿身上!”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顺道去见见郭军师新纳的美妾,据说那位审配义女性格刚毅,没想到对郭军师一往情深,不知道她是看上郭军师哪一点?”
“自然是看上郭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少主何故多次一问?”
好吧,你无耻你赢了!
俩人有说有笑地离开皇宫坐上马车,不多时便来到郭嘉的府上。吕霖抬头看着大门,却没有挪步,迟疑道:“奉孝兄呀,你的寒舍可真够寒的!”
“哎呀…住宅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少主莫要嫌弃,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少主请进!”郭嘉走上前轻轻一推,破旧的木门吱嘎一声便开了,回头见吕霖一动不动,郭嘉又回来拉着吕霖道:“少主不必客气,快随我入内!”
在前院内堂摆上酒菜,酒非美酒,菜也不过三四个,味道都很一般,但对于吕霖和郭嘉而言,这就足矣!董氏在后院带孩子,只是过来向吕霖行礼,又寒暄慰问几句便欠身离开,酒菜是审配义女朱夫人准备的,柳氏在后屋做针线,吕霖也没见到。朱夫人对待郭嘉的态度非常亲密,郭嘉也对朱夫人格外疼爱,让吕霖都有些受不了,两人给吕霖吃了好一顿狗粮,朱夫人才恭身告退。吕霖不以为然,饶有兴致道:“奉孝兄对新欢不错呀!”
“那是!我就喜欢这种貌美如花心如蛇蝎的!”郭嘉神色不变,淡定自若道:“她不是审配的义女,而是审配的儿媳,只不过郭某觉得,她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还想着报仇,确实值得敬佩,所以不忍磨灭她的念想!”
“奉孝兄真是心地善良,只不过养虎为患,何况卧榻之侧,防不胜防!”
“邺城是被曹操攻破,就算她要报仇,也该去找曹操才对,如今寄身于我,只不过找个寄托罢了!”郭嘉轻叹一声,微笑道:“也怪郭某心酸,因为一念之仁给了她希望!”
“她并非你看中的?”
“前些日子宗正大人邀我饮酒,此后宗正大人将她送到我府上,郭某不好拒绝,故而没有推辞!”
“王楷?”吕霖细细品味,魏续、许汜、王楷!还有谁?侯成、宋宪和郝萌?应该不会这么多吧?要是一个一个解决,得多费事儿,要拾到他们,肯定还得一锅炖了,免得有漏网之鱼!最重要的是,此事恐怕牵连漏网之鱼,最好能一并揪出来,省的以后麻烦!
“少主或许考虑太多,他们并非关系很牢固,只不过正好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故而齐心协力罢了!”郭嘉放下酒杯,咂咂嘴巴微笑道:“此事不过捕风捉影,少主就不必多虑了!今日请你来,实则有要事相商!”
“要事?”比京都的隐患还重要的事,能让郭嘉这么重视的事儿,必然是大事儿!吕霖放下酒杯正色道“奉孝兄请讲,我洗耳恭听!”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不过郭某有些难以启齿!”郭嘉尴尬一笑,却毫无难以启齿的表情,收敛笑容道:“此事事关我师叔,故而算是郭某不情之请!”
“奉孝兄竟然也遮遮掩掩,看来此事极其难办,你且说来听听,若我能做到,自然责无旁贷,若我不能做到,奉孝兄就得另请高明!”
“此事说来容易,我师叔乃方外之人,居无定所,自今年春入京都以来,一直住在甄氏商社,与甄老板和甄氏小姐非常投缘!但如今我师叔已经推测出甄氏五小姐将要再嫁人,故而不愿再久留…”
“等等…等等…甄五小姐要嫁人,左仙师如何知道的?”没等郭嘉话说完,吕霖便激动起来,甄宓又要嫁人,甄俨是怎么办事儿的,有谁故意惹事是不是?“左仙师何在,我要去问清楚!”
“哎…少主坐下…”见吕霖竟然要起身离开,郭嘉赶紧一把拽住他,大笑道:“果然提及甄小姐,少主便不再从容,想必甄小姐定然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我师叔的意思是,甄小姐将要入将军府,许与你为妾,师叔近日便在与甄俨商议此事!”
“当真?”
“当真!”
“哎呀!好!”吕霖重新坐下,欣悦道:“左仙师真是善解人意,奉孝兄放心,我立即在京郊为左仙师修建一座道观,供奉左仙师!”
“谢少主,不过郭某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说!奉孝兄不必客套!”吕霖此刻欣悦万分,只要郭嘉不要他一个肾,其他事情都好商量,慷慨道:“奉孝兄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得到,一定为你去办,若我做不到,也想尽办法为你办到!”
“谢少主!”郭嘉也不在迟疑,直言道:“我还有一师弟,姓祢名衡,字正平,为人正直才华横溢,此前在邺城大骂曹操,被曹操赶出冀州,如今前往洛阳来投大将军。师弟与我并不亲近,却与孔融友好,恐遭大将军排斥,故还望少将军看在我与他同窗之谊助我举荐他,以免此等人才流失!”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要是人才,就该为我大汉所用!等等…你说…他叫祢衡?”史书记载那个恃才傲物的祢衡,被曹操送到荆州,又被刘表赶到江夏,最后被黄祖杀了的祢衡,竟然是郭嘉的师弟?满怀曹操当初没有杀祢衡,原来是看在郭嘉面子上的!吕霖还有些惊讶道:“祢衡,真的是你师弟?”
“怎么?少主听说过我师弟的名头?”郭嘉有些诧异,内心却非常忐忑,以他对师弟的了解,这家伙在哪里都是惹祸精,少主听到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郭嘉依旧强颜欢笑,镇定自若道:“莫非少主已经知道他的才名?”
“那是!我不仅知道他的才名,还知道他恃才放旷,桀骜不驯,以他的性格,曹操都容不下他,我若向父帅举荐他,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被父帅给剁了!奉孝兄还是规劝你的那位师弟莫要来京都,免得死无葬身之地!”
“哎…少主言重了!言重了…”郭嘉连忙摇头,若是应了吕霖的话,他这个当师兄的不得很没面子?郭嘉微笑道:“祢衡毕竟当世大才,大将军顾忌少主颜面,也不会妄动杀念,至多就像曹操一样,将他遣送出去!”
吕霖起身来回踱步好一阵,才回头道:“好!既然奉孝兄信誓旦旦,我就信你一次!但是我也有个事儿,请奉孝兄帮忙!”
“好!”郭嘉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微笑道:“少主放心,我明日便去一趟甄府,为少主求情,本月之内,定然能够迎甄小姐入府!不过将军府的院子已经住不下人,少主还需要找一座宅子,生活也更方便不是?”
“我也正有此意,前几日夫人也与我商议此事,准备这两日与父帅、母亲商讨,如今看来,眼下正是时机!”过些日子再将临丘道的杜秀娘接过去,生活就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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