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的大朝会过去了,但其造成的余震却仍然震动着整个魏国。
足足五道诏书,国君一举将武安世族中,近七分之一的卿爵打落云端,且世族各氏全都降爵一级。
最为可怕的是,作为四大族之一的谢家,更是落得个全族被诛杀的下场……
这是多么严厉的处罚啊,这是所有知情人最多的想法!
可对跟随魏无忌起兵的将吏们来说,这消息却足以是大快人心的,别人遭殃可他们却是得利者。
在这五道诏书后,魏无忌还另外下了一道旨意,那便是给国内官至都尉校尉,且无爵者皆赐爵。
其中,都尉者赐爵两级,校尉者赐爵一级!
这道旨意无疑很疯狂,但却是最简单的收拢军心的方法,全军最为中坚的组成便是这些校尉都尉们,拉拢这些人魏无忌觉得很有必要。
同时,这种大肆封赏爵位的做法,也是最快让爵位贬值的方法,那样魏无忌便能无形间淡化世族的影响了。
想想看吧,当大家都有爵位的时候,武安世族这波人还会有那么强的号召力吗?
当这些大多出身于寒门的将吏们有了爵位,哪怕是一二级的低级爵位,可他们也根本不担心,因为国君这才登基啊!
要继续跟着国君走下去,他们这些人未尝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乃至于步步高升!
要知道,如今爵位一级的封君,可都已经有了两位……这不由得会让大家想到,自己几十年后未尝不能有此成就。
…………
魏侯十八年七月初四,魏国南部,鲁国的魏国占领区,徐安宏今日刚刚赶到此处!
在这片一年多前还属于鲁国的土地上,徐安宏站在城阙上望着遥远的南方。
在那个方向,鲁国的军队正在集结,魏国的南部边境想来又是战火纷飞了。
但真正让徐安宏感到不安的,则是已经班师北上的齐国军队,他们在南方取得了胜利,不但打败了吴国人,更是将许国纳入了自己的版图。
而现如今,南边的吴国则和楚国鏖战,倒是让齐国得以抽身!
但这一抽身,便意味着魏国南部边境压力增大,说穿了也就是襄平大营的压力会增大。
所以徐安宏这次来鲁郡视察的同时,还从襄平大营抽调了一万步卒前来,为的便是确保鲁地之安稳。
“柱国将军,您老现在可真成了国之柱石,君上对您可真是器重啊!”在快到军营之前,徐安宏身侧一位将军感慨道。
这位将军便是徐安宏带来的一万步卒的主将,名叫曾守,如今人已经将近四十,最近才被魏无忌封了上造的爵位。
上造的爵位虽然不低,但和徐安宏的封君比起来,那差得可就不止一星半点了。
此时,徐安宏则是平静道“是啊,国之柱石,位列封君……已为人臣之极了!”
这话倒是不错,徐安宏现在确实称得上是人臣之极了,爵位和职位都已经到了顶点。
可这也正是徐安宏所担忧的,这样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境地其实很危险。
伴君如伴虎可不是说说而已……
当军中大多数人在为那五道诏书而喝彩时,徐安宏看到的却是诏书背后冷酷无情的君王!
若说昭侯无情的话,那么如今这位君侯便更是无情了……几道诏书一下,不知斩落了多少卿族士大夫的头颅。
魏无忌对这些人能下得去手,那么对功高震主的人会不会下手呢?
徐安宏不用思考便能给出答案,这位国君是绝对干的出这种事的!
当年匈奴人两番入关,徐安宏便对其中隐情有所耳闻,貌似这里面就有魏无忌放任的缘故。
当时的魏无忌还是手无兵权的公子,为了掌权便能干出这等事,那么还有什么他是干不出来的?
所以,徐安宏把自己的位置看得很清楚,他自然不会如有些人一般沾沾自喜,而是更加的谨小慎微。
当徐安宏得知自己也被封君后,他当即便向朝堂上了谢恩的奏疏,同时婉拒了襄平大营的庆功会。
当做完这一切后徐安宏才发现,自新老国君交替之后,他竟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甚至此时徐安宏都在问自己,他还是之前那个豪气干云的徐柱国吗?
于是徐安宏只能安慰自己已经老了,老了自然也就失了锐气,于是他便“释怀”了。
但在内心深处,不得不说徐安宏还是有一种失落感的,自己努力扶上去的国君,却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个样子!
见徐安宏楞在原地好一会儿,旁边的曾守在忍不住唤道“柱国将军……柱国将军?”
徐安宏这才惊醒,他对自己失态倒也不以为意,便道“继续走吧,前面就快到了!”
曾守这才点了点头,他们这支队伍可还包含一万步卒,所以得尽快赶到鲁郡的城池中才是。
曾守也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便听他道“柱国,如今驻扎在鲁郡的这位刘玄霸将军,那可当真是个狠人啊!”
其实徐安宏现在不想多说话,于是便漫不经心道“哦?曾将军都听说了些什么?”
曾守哂笑一声,然后才道“这还用听说?您看咱们这一路走来,沿途的鲁人们可都被治得服服帖帖,和三个月前可是大不相同啊!”
这一点徐安宏道还是认同的,刘玄霸是他派到鲁郡的,做事倒也拿出了成效来!
但曾守的话还没说完,便听他继续道“末将听说,这位新任的刘将军接过三公子的担子后,便在鲁地立下了严刑酷法,很是杀了一批人呢!”
徐安宏则继道“乱世用重典,倒也无可厚非!”
曾守也点了点头,然后便见他左右望了望后,才小心贴近徐安宏耳边道“而且末将还听说,刘玄霸将三公子兵权剥夺后,还对其有迫害行径……”
“我可听说,三公子在到武安时,都已经没个人样了!”曾守颇有些惋惜道。
听到这话徐安宏登时便脸色大变,看向曾守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愤怒,这话也是你能随便乱说的?
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你难道不知道刘玄霸身后的人是谁?你说刘玄霸迫害三公子,岂不就是说武安的国君迫害自己的手足兄弟?
实际上,三公子魏建林的事情徐安宏也有听说,但这事儿大家都讳莫如深,便刻意淡化了……更不用说有人敢往这方面去联想。
于是,便听徐安宏冷声道“曾将军,你可知祸从口出的道理?”
柱国将军一下就变了脸,曾守一下还有些难以适应,但他还是解释道“将军恕罪,末将不过也是道听途说罢了,说这也不过是为将军解闷儿!”
徐安宏则仍是语气冷森道“曾守将军莫要得了爵位便得意忘形,此等不利于君上之语一旦传出,那可会掉脑袋的!”
为了更让曾守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徐安宏便接着道“不要忘了,武安那些爵位比你高上好几级的人,君上便已经斩杀不少了!”
“这些人的人头,如今都还悬挂在宫门阙楼之上,睁着眼看着咱们这些活人呢!”
听徐安宏说这话,曾守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于是他不由回顾自身,才发现自己却是冒失了,这些天沉浸在得爵喜悦中的他,确实有些飘飘然不知所以了!
方才那些话,若是被外人听去了,那可就大发了……这简直就是找死啊!
曾守端正对徐安宏一拜后,才郑重道“将军,末将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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