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月爱生的眼睛都惊讶得凸了出来。
不,不是简单的惊讶,而是惊恐。
最初一晃而过的惊讶,不过是她依旧对自己有自信,以为靳佩弦能将她带上这轮船来,费这样的周折都不肯要了她的命,便是说不定对她还有留恋。
可是当她这一刻忽然明白,原来从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以为是,靳佩弦根本就没有被她迷惑之时,她终于知道,靳佩弦是会要了她的命的。
她更想不明白的是,如果靳佩弦想要杀她,又为何要将她装进大行李箱带上船来,费这样大的周折?
她的问题还太多,只是她却已经没机会问出口了。
她感觉到他的手在她颈子上越收越紧……
那双手,是她曾经梦想能够握住,却——终究从来没有机会的啊。
她曾以为,只要她能握住了这双手,她就能改变了私生女的身份,就能拥有比母亲原本的身份更尊贵的地位去……
她是真的,真的曾经将自己的梦想寄托在他身上的啊。
她是真的,喜欢过他的。
只是可惜,可惜,他从未给予她半分的希望,所以她不得不改变办法,不得不接受了军部的训练,承担起特别的任务,接近他,在东京的时候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再然后,带着特别的使命,回到中国,回到梅州来。
更可惜,现在,她再也没有机会对他说一个字,告诉他,她对他是真心的啊……
在气息被掐断的那同一个刹那,有一滴泪,从她眼角倏地滑下。
随之,她的头也在他掌中歪倒在了一旁。
结束了若月爱生的性命,靳佩弦起身去洗手。
黄崇赶忙递上酒精,轻声道,“……少帅其实可以不必亲自动手,交给我处理就好。”
他都不必那么麻烦,一根银针就能解决问题。
靳佩弦便笑了,接过酒精洗手,从镜子里瞟着黄崇,“你担心什么呢?我知道你们当医生的,见过的生死是多;可是你忘了,我可是军人。”
“军人见过的生死,可能比你们当大夫的还要多。”
一场大战下来,哪一次不是尸横遍野?
他也曾亲自抬着手下的尸首,堆在沟壑里,亲手挥锹掩埋。
一将功成万骨枯。万骨枯啊……
黄崇也是动容,忙道,“可是少帅也同样让敌人尸横遍野!——那场与穆军的决战,是我亲自去死人堆里翻过的,我是想寻找还有生命迹象的同袍,可是我发现,那些尸体堆只有表面一层是穆军,下头的其实都是东洋人!”
黄崇说到这个就激动起来。
因为这个秘密是绝顶机密,也唯有他这样亲自去翻看过尸体堆的军医官才会发现。
——穆军是西北人,西北人的骨架和面容,有着几千年独特的遗传密码;所以西北人和短小的东洋人,他就算不用什么专业知识,也能凭肉眼分辨出来啊!
就在天下都在唾骂少帅投靠东洋人,屠杀穆军,杀我同胞之时,却无人知道,少帅其实密令部队杀死的都是东洋人!
靳佩弦看他激动起来,笑着竖起手指,“嘘……秘密,不必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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