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无极站在临山古照之前,脚下不动半步,面色冷沉似水,手握荒豹雷刀一言不发,周遭空气沉重凝结,似是随时有可能被点燃怒火。
渡流云将他的怒意看在眼里,却是面色如常,一副慵懒模样“没什么好说的,打一架吧,不论谁把谁打趴下,都能够好好地坐下来聊一聊。”
她……有哪里不太一样,但却又说不上来,从她的表现上来看,还是他所熟悉的渡流云,可细细看来,确实有所变化。
刀无极目光微微闪动,他从渡流云表情中读不出任何想要的线索,甚至无法捕捉到半点情绪变化,她在书信中,将她所做的一切写的清楚,包括刻意接近自己,只因为早就知道他是上天界炽焰赤麟,为了想让他们兄弟之间抹清隔阂而出力,这种做法,她是看了他这许多年笑话吗?明知不该往这个方向去想,但刀无极依然控制不住被欺骗的愤怒情感,就如同渡流云所说的一样,不真刀真剑的打上一架,恐怕他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听她说明这一切。
伸了个懒腰,渡流云嘿然道“此地终究是雅少的住所,不好打坏了,十里之外空地等你。”
于是——
她身似电闪流光,一曳而出,率先奔向她所言空地。刀无极略略一顿,旋即跟上,虽说是想要问责于她,但终究是多少年的好友,正因为他知道渡流云选择要与他先打一架是想要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他才更加无解于她的做法,如果她真的只是刻意接近自己,那后来所做的一切,并非只是利用这么简单。
随后,又是几道身影掠空而过,这两人之间的拼斗,怎么可能让人不去关注。
几乎是同时到达目的,刀无极借着略慢半步的优势,扬手,起势,倏然间满天流光飞闪,恍如平地乍然升起一轮明月。
渡流云面色平静,焱阙剑带起一串儿炽红残影,刀剑相交之时,带起万点电光火石四溅飞射。当她手中剑起一瞬间,原先那慵懒的模样已然全无,犹如不喜不怒、无忧无乐,超越所有情绪,灵台一片空明,有着绝对的冷寂和清明。
她这个样子,让原本怒火中烧的刀无极心头凛然,控制住了内心翻涌而上的怒火,脚下倏闪游移,在刀剑相撞的一瞬之后,避开渡流云再至的攻势,同时诡异的移影换位,宝刀离手,换向渡流云左边,再接回脱手的刀,反臂斜挥,一道寒光咻然暴涨,劈头盖脸地向着与他不过尺余距离的渡流云斩来。
如果说方才刀无极身形怪谲诡异奇快无比,那渡流云此刻的动作,更是出乎刀无极预料。他对渡流云的武功印象,依然停留在她自仙灵地界回归之前,甚至是有随时散功可能的样子,压根没有想过,她能在短短时间内提升至如斯境界。
不止是他,在不远处围观的一众人等,全部都没有看清楚她是什么时候消失在刀无极面前,又出现在半空之中的。
一刹那之间,半空中犹如升腾起第二个太阳,在光影骤然放大时,再次四散迸落,恍如万千流星火雨,裹挟着呼啸之声,斗然自天际蓬然坠落。
刀无极面色一变,来自头顶撕裂空间般的压力,让他完全不敢忽视其威力,就在流星火雨骤现的同时,他人拔地而起,手中飞鸿狂瀑般的半弧光彩,业已带着呼啸回涌气流,迎面撞上骤然忽视的,带着炽热火芒的无数剑风利芒。
一阵噼啪有声的细碎爆震,缀连着叮当清脆的金铁撞击声响!空气由内向外突溢排挤,被撕扯着,被割裂着。
呼啸滚荡的劲流,追得人口鼻俱窒,无形的压力似要炸人心肺般骤然收缩。
满地的碎石残屑随着这阵互击反震的强劲气流飓旋滚扬,狂飞乱舞.迷蒙了在场之人的眼睛,令他们不得不各自出招护住身前寸地,免于被波及的无妄之灾。
两条人影,自漫天飞扬的蒙蒙尘影之中,分做两个方向,以各自不同的方式下落。
宛似泼墨的血水,却在他们下落之际,于空中飞洒成一圈圈的红弧,和着翻扬的尘土,散往地面,混着泥土,构成一幅透着血腥的画卷。
锵啷一声,荒豹雷刀从天而降,插入地面。
渡流云白衣如雪,胸前一道夺目猩红,却并非来自她本身,除却这一处染血,她再无半点损伤,收剑还鞘负于背后,人似翩然谪仙,纤尘不染。
就在刀无极随着反震的力道,身影向外弹飞的瞬间,另一条身影已是按捺不住掠了出去,醉饮黄龙将刀无极接住,人在空中,硬是被暗含的余力带着连连后退,落地后硬是退出了丈寻开外的距离,方始稳住。
来不及管扶住自己的人是谁,也来不及处理左臂的伤口,刀无极一脸惊骇地看着向自己缓缓走来的渡流云,她的武功,什么时候进境到如此可怕的地步了?
她是不管刀无极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而是冲他一笑“如何,现在可以平心静气地安安稳稳坐下来听我讲话了吗?”
尼玛,你这是把人打到心平静气吧?
从一开始就围观着的醉饮黄龙一脑门子冷汗“流云,出手未免太重了。”他一是惊讶于渡流云的武功,二是心疼刀无极的伤,被打的是他亲兄弟,他能坐的住才怪。
“如果不这么打,怎么能逼刀兄用出全力,现在就算刀兄想发怒,估计也没办法了吧。所以说,有些时候,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绝对不是问题啊。”
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渡流云摸出来一支玉瓶,倒出一把药丸子,趁着刀无极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全都塞进他嘴里,噎得刀无极只能瞪眼瞅着她,仿佛想要用眼神剐了她一样,这是没把他切死不爽,想要噎死他吗!
“撕拉”一声撕掉刀无极左半拉衣衫,渡流云一边往他伤口上倒着止血生肌的药粉,一边抽着嘴角道“会瞪人,就证明你清醒啦,气消啦,想明白啦,刀兄啊,我是货真价实地拿你当兄弟,才会拐这么大一个弯路,千儿多年的交情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看什么看,要是我真存心坑你,用的着费这么大劲绕这么大圈子吗,直接打晕了你交给醉饮黄龙不好吗,何至于劳心劳力地扭转你的人生观,就算二货的脑智是可以互相传染的,但想把你的智商拉低成智障,你觉得很容易吗?是说不把你拉成智障,你能想清楚当年纠结的东西其实是很无聊的吗?一天到晚钻牛角尖,忘记去看身边的人,身边的景象,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不光你自己很累,真正挂心你的人会更累。真是蠢,蠢,蠢,蠢,蠢,五个蠢字连在一起都无法形容你。”
“……”
刀无极瞪着她,被她气得无话可说,嗯,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毕竟他是被渡流云捏着脖子一边晃一边接受她的淳淳教诲,但也正因为她这个样子,他也终于确定,眼前这个人,还是他所熟悉的渡流云。
是啊,如果不是将自己当做朋友,她何必要告诉他当年接近自己的真相,埋在心底不好么,何须要拿到台面上来坦言告知。
而醉饮黄龙……天尊皇胤……
说到底,也是她先认识的天尊皇胤,会帮助天尊皇胤来找自己,噎在情理之中。
不,不对。
“你是如何知晓,我就是炽焰赤麟的?”
这个问题才最重要,刀无极敢保证,就算是自己突然出现在醉饮黄龙面前,醉饮黄龙都不一定认的出来他。她又是怎么确认自己身份的?
“我是来自天上的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不行吗?”
对天翻了个白眼,渡流云不打算给他好好地解释这个事儿,反正她这个说法也不能算不对,至于信不信,随便他。
神?我看你不是神,是神经病。
刀无极发觉,和她认真起来,比被她打败还让人来的火大,追究这个毫无意义,这个成天到晚正经不起来的家伙,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浪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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