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路在班加城做起了兼职侦探的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长安城,却是波云诡谲,偌大的长安城上空,弥漫着一种极为压抑的气氛,此前李治李小九强行把自己的宠姬吴栩立为了皇后,在这其中有一个叫许敬宗的家伙起了很大的作用。
虽然许敬宗在立后和换太子一事得到了李治两口子的大力支持,也成了两口子的心腹,但是他却得罪了以长孙无忌的为首的关陇贵族集团和其他朝臣,后来为了消灭这些可能阻碍自己前途的潜在对手,他积极的向吴栩靠拢,成为了这位吴皇后的绝对心腹。
吴栩本来就是一个报复心极强的女人,她在坐稳了皇后的宝座之后,决心报复那些反对这她做皇后和她儿子做太子的人。
她找了许敬宗,把自己的想法跟他一说,因为两个人有着共同的诉求,所以很快达成了一致,在吴栩的支持和李治的默许下,许敬宗坐上了御史大夫的位子,他开始疯狂的攻击褚遂良和韩瑷等关陇集团老臣图谋不轨。
在立后和换太子一事上,反对声音最激烈的就是褚遂良,所以李治两口子先拿他开刀,李治在没有和长孙老狐狸通气的情况下,突然把褚遂良贬为桂州都督。桂州就是后世的桂林,老褚一下子从权力中心赶到了岭南。岭南是蛮荒之地,一般只有犯人才到这,让褚遂良去桂州当官,李治要整他的意图很明显了。
侍中韩瑗上书为褚遂良求情,希望能够放过他,被李治悍然驳回“遂良之情,朕亦知也。然其悖戾好犯上,故以此责之。”听听,李治的意思太明显了,褚遂良太不把我这个皇帝放眼里,老子不能饶了他。
眼见皇帝不听自己的,韩瑗主动请求辞职,回归乡里。李治同样不允许,朝廷又不是你家开的,想走就走啊,朕偏要留着你,等时机成熟,一起收拾了。
过了一段时间,刘洎的儿子上书为父亲鸣冤,当年刘洎被褚遂良陷害而死,如今褚遂良已经获罪,希望李治能为其平反,此事得到了李义府的大力支持。如果刘洎平反成功,相当于又给政敌增加了一项罪名,不是挺好的嘛。
可是给事中乐彦玮的一席话让李义府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今雪洎之罪,谓先帝用刑不当乎!”要是给刘洎平反,对他老爹李二的名声不好。听说对自己父皇不利,李治只好搁置此事。
过了没多久,吴栩就指使许敬宗、李义府告发侍中韩瑗、中书令来济、桂州都督褚遂良图谋不轨,理由是三人认定桂州为用武之地,准备由韩瑗、来济做内应,褚遂良当外援,起兵造反。
李治闻讯,立即做出处理贬韩瑗为振州刺史,贬来济为台州刺史,终身不得入朝,褚遂良贬为爱州刺史。爱州又是哪里呢?爱州在后世的越南清化一带,这么一来,离长安就更远了,贬到那个穷地方,就算想贪污也没几个钱可贪。
褚遂良都六十多了,长途跋涉,晚节不保,哪受的了折腾,于是上书,一来为表忠心,说明自己没谋反,二来是为了求饶。说当年我为你能当上皇帝,没少出力,后来你父皇病逝,我们几个又帮你坐稳皇位,陛下都忘了吗?最后“蝼蚁余齿,乞陛下哀怜。”这说的多可怜啊,老臣真的受不了了,您饶了老臣吧!
李治看了以后,依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你褚遂良真是可以啊,居庙堂之高,利用资历倚老卖老,威逼皇帝;处江湖之远了,又用资历求饶,托孤大臣了不起啊!李治已经受够了。
其实贬褚遂良的罪名挺逗的,桂州离长安这么远,褚遂良又没带过兵,在那里举事怎么可能有胜算?编的也太不靠谱了,一般人都不会信吧。
可是李治就是信了,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昏庸?他智商低?绝对不是,如此基本的常识李治不可能不懂,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这就是他授意的,皇帝想要整这些人,许敬宗只是了借口而已。
李治跟吴栩、许敬宗、李义府等有一个分工,如果是要整后宫的反对派,就由吴栩找理由;如果目标是大臣中的敌对派,就由许敬宗他们负责找证据,哪怕捏造都行,反正不能师出无名。
李治总不能说他自己查出来这些反对派有问题吧,皇帝深居皇宫,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事,骗人也得骗的像点,说得过去,否则不好跟老百姓解释,让他们相信
李治认可了韩瑗等人荒谬的“谋反”,并予以处理,你永远都无法唤醒一个装睡的人。
其实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五十多年前,隋文帝开皇十七年,宰相虞庆则勘乱成功,班师回朝,路经潭州临桂镇,对地形发表过一番评论“此诚险固,加以足粮,若守得其人,攻不可拔。”大意就是此地易守难攻。孰料这十七个字竟成了谋反的证据,最终被隋文帝诛杀。虞庆则并没有真准备谋反,只是那番话正好恰好契合了文帝的猜忌心理,五十多年后来济等人以同样的理由被贬,都是套路啊。
现在褚遂良、韩瑗、来济都被赶走了,李治陆续起用杜正伦、任雅相、卢承庆为宰相。
杜正伦原本辅佐李承乾,因为泄露了李二的话语,被外放谷州刺史,再贬交州刺史,太子被废后,干脆就流放了,后来尽管被启用,只在地方任职,难有出头之日,现在李治将他重新启用,杜正伦还不得拜谢天恩,紧密团结在以李治为首的中央周围,誓死效忠啊。
任雅相原来是个武将,这回出将入相,来源于军事系统,加上他本来就是李治的心腹,如今腾出了空位,不给自己心腹还能给别人。
卢承庆曾经被褚遂良整过,更重要的是他出身范阳卢氏,和李路极不对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加上卢承庆到地方待过一段时间,也算是个能臣干吏,现在拨乱反正,正好委以重任。
环顾诸位宰相,已经没有长孙无忌的人了,这翦除完羽翼,只要等待时机,就能对自己舅舅下手了。
在翦除了长孙无忌的羽翼之后,李治和吴栩终于对长孙老狐狸下黑手了,打响第一枪的自然是他们两口子的头号疯狗许敬宗,许敬宗直接诬告长孙无忌“里通外国,妄图谋反”。
“陛下,长孙无忌与英逆李贼勾连甚深,他的次子更是英逆的高级军官……长孙无忌多次与褚遂良韩瑷等人,密谋废掉陛下,该立废太子李忠为帝……他的谋反已露苗头,老臣担心他知道事情暴露,会采取紧急措施,内召同党,外联英逆,必成大患。希望陛下能果断处理,尽快拘捕。”许敬宗一本正经的跟李治说道。
李治表面痛哭流涕,流着眼泪说道,“朕怎忍心给朕的舅舅判罪,后代史官会怎么看待朕?”实则他的心里暗自高兴,老狐狸朕要往死里整你,他之所以要哭,不是哭给许敬宗看的,而是哭给一旁动笔的那个史官看的,毕竟是舅舅、曾经的功臣呀,要是杀了他,将来可是要上史书的,如果不表现的悲伤点、无辜点,而是很淡定,甚至笑逐颜开,后人肯定得说他冷酷无情。不知道一千多年后,某位姓金排行第三的胖子杀了他姓张的姑父时,有没有考虑这么多。
许敬宗是李治和吴栩的心腹,哪里还瞧不出李小九的心思来,他眼珠子一转,立马举出汉文帝杀薄昭的典故,李小九你看汉文帝杀了舅舅薄昭,后代不照样称他为明君嘛,所以后人的评价与你杀不杀舅舅没有必然关系,那你还怕啥啊。
许敬宗宽慰李治李小九之后,又引“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古训,催促李治赶快下决心,“陛下,您可不能心软,长孙无忌一旦要是与西边的李逆取得了联系,逼你逊位,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李治最讨厌的人就是他的姐夫,那个在碎叶自立为帝的李路,他越想越是觉得许敬宗说的有道理,是啊,以长孙无忌为代表的关陇集团和碎叶的关系可不浅啊,一旦他们要是起了废立之心,和西边的李路勾结起来,那自己的皇位岂不是很危险?不行,必须把关陇集团打压拆分了,就算长孙老狐狸是自己的亲舅舅,就算他对自己当上皇帝有天大的功劳,那也不行。
眼下自己已经处理了褚遂良和韩瑷等关陇集团的核心代表人物,已经和关陇集团撕破了脸皮,开弓没有回头箭,在皇权面前,就算长孙老狐狸是自己的亲舅舅也不行,李治下定了决心要拿下长孙老狐狸,他也不与自己舅舅对质,便下诏削去他的官职和封邑,流徙黔州,并让沿途州府发兵护送。
昔日里高高在上的长孙家就这样落下了帷幕,李治的六姐夫,秘书监长孙冲也被自己的小舅子毫不客气的流放岭南,老狐狸知道自己皇帝外甥是下定决心铲除自己了,不管自己和李路关系紧密不紧密,作为辅政大臣的他都躲不过这一关,好在自己在西边留下了自己的次子,有他在,长孙家说不定还有复起的机会……
就在老狐狸前往黔州的路上,李小九派人重审长孙老狐狸谋反一案,结果派来的这个袁公瑜逼着老狐狸自尽,老狐狸大哭一场之后然后用三尺白绫送去见了李二和自己的妹妹……
长孙老狐狸的死,标志着李治真正掌握了大权,长安一夜之间变了天,也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标志着一个集团的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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