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雍一行人上了马车,渐渐远离田婴府邸的时候,一个少年穿着黑舄,仪态端庄的出现在府邸的门口。他眉眼清秀,举止有度,显然是一个贵介公子。只见他站在府邸的台阶上,望着刚刚远去的马车,陷入了沉思。
“呦,公子,您回来了,为何不通禀一声,小的好为您开门。”刚刚送完赵雍,正准备回府的老管家,看见清介少年,赶紧朝他打招呼。
少年温软的一笑,像是他腰间挂着的玉环一样,温润可亲,缓缓说道“刚刚遵照父亲的命令,去寻我七哥,刚刚要进去,就看见您在送客人。是以也没有打扰,是我的原因,不怪你们。”说话间,更是让人生不出厌恶的感觉,反而非常的亲近。
“公子宽恕了。”老管家高兴的说道。话说自己虽然是个老管家,但是在田婴府上,也只不过是一个高级一点的奴才,一般的客人,都对自己没有好脸色。就算是府上的公子们,也对自己没有好脾气。
然而,唯独眼前这位,无论什么时候碰到,总是一副温软的样子,像极了人们口中的谦谦君子,即使对于这些下人们,他也总是一副谦和的样子,和其他工资卓然不同。
或许,也和他的身世有关吧。毕竟,他也是老爷最不喜欢的公子。
“管家,刚才那是什么人来摆放父亲?”少年装作随意的说道。
管家听到少年问话,却顿时踌躇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少年心思缜密,怎不知道,这是管家有难言之隐了,是以微笑着说道“我随口一问,如果是困难的话,就不用回答了。”说着,他依然温柔的转身,往府内走去。
“这个,本来老爷交代,是不能外传的。”管家终于像是想通了一样,想起公子平日里对待自己的态度,是以一狠心说道“不过公子相询,又不是外人,想必老爷知道,也不会责罚于我的。”他说了这么多,倒不像是说给少年在听,而是在给自己宽心一样,“来人,是赵国的使者,携带重礼,拜会老爷,老爷嘱咐老奴我细心送他们回驿馆的。”
“原来如此,有劳了,管家。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说着,他又向老者行了一礼,转身走进了府邸。
“文公子,一定不要说是我传出去的啊。”管家压低声音,继续嘱托道。他口中的文公子朝他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不一会就离开了管家的视野。
“现在的公子,懂得尊老之人,越来越少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想到,就在刚才,自己见过的那个赵国的年轻使者,不也这么对自己非常客气吗?
进了庭院,走进正殿。还在为赵雍所说的话沉思的田婴,看着少年走了进来i,又恢复到那种严肃的样子,严肃的问道“回来了,可见了你七哥。”
少年袖袍一摆,恭恭敬敬的对田英说“七哥昨日宿在了女闾之中,我去找他的时候,尚未醒来。我已经嘱咐了女史,待七哥醒来,再行回府复命。”
“哼!纨绔子弟,难成大器。”田婴愤愤的说道,心想自己生了四十多个儿子,没想到关键时候,能用的,确是眼前这个,自己最不喜欢的。
“好了,你也多有劳累了,下去休息吧。”说着,他率先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少年嘴唇动了动,刚要再说些什么,却终于忍住了,不再言语。“田文恭送父亲。”待他站起身来,却见整个大殿空空如也。他悠悠叹了一口气,也转身,走出了大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赵雍坐在马车之上,对赵爵认真的说道“今日一见,田婴的态度悉以知之,我想这两日,就要离开临淄,转回邯郸了。”
“君上觉得,田婴会帮助赵国吗?”赵爵坐在赵雍对过,小心翼翼的说道“而且,您真的要将赵国占领的齐国国土,全部送给齐国吗?”
赵雍看着赵爵谨慎的样子,哈哈一笑,慨然说道“大人放心,我刚才那些话,并非全部出自真言,至少在齐国没有攻打中山之前,我是不会兑现的。”
赵爵长吁一口气,心中的疑惑揭开,微笑着说道“刚才见君上说的笃定,还以为君上已经决定,要将赵国占领的齐国之土地,全部归还齐国呢?”
“让大人担心了。”赵雍慨然一笑“想必连田婴自己都觉得,这高唐之地,并非易于攻取。他急于在齐王面前表现自己,巩固自己的地位,必然会极力劝齐王与中山断交的。而且现在,老迈的齐威王,已经不复当年的乾坤独断了。”
“是我多虑了。君上思虑周祥,当为我学习的对象。”
赵爵刚要拍拍赵雍的马屁,只听“吁”的一声,整个车子都顿时停了下来。赵爵始料未及,整个身子都被带的东倒西歪的摔在那里。赵雍第一个想法就是,难道自己要被仇家追杀了?否则刚才,为什么马车突然停下,要知道,给赵雍驾车之人,绝对是赵国数一数二的驭手,除非遇上特护情况。
他赶紧朝着旁边扶着自己赵广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出去看看,赵广心领意会,掀了车帘就蹦了出来。刚要询问驭手,却见马车前方,一人身穿粗布麻衣,脚上踏着黑舄,身后背着一把黝黑的东西,像是一个长剑。他头上戴着一个斗笠,一副严肃的样子,看着马车。
赵广心中一愣,慨然问道“敢问先生有何贵干?”
“无事,但愿见一人。”那人说道。
“不敢请教先生名讳,我好通禀。”
“你可说道,墨家巨子叨扰赵国使者赵维先生了。”说着,他抬起头,赵广看到,一个神色严肃的人,正看着自己和马车,口中还叼着一根草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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