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特在外面閒晃到三更半夜才從後門溜回家,經過倉庫時,發現半掩的門裡,隱隱透出油燈閃爍的光暈。那麼晚了是誰還在倉庫?彼特輕輕推開門走進去。
讓娜坐在櫃子旁靠著布架睡著了,旁邊布料散落一地,手上縫到一半的布料落在一旁。彼特蹲在她面前,靜靜的看著她的睡顏,平常她那誘惑人一眨一眨的淺藍色眼珠,已經輕輕闔上,毫無防備的模樣像個孩子,這樣的她讓他少了點慾望的罪惡,多了點對妹妹的疼愛。
彼特拿起腳邊她縫到一半的布料,黑色棉布垂在領口。這軟趴趴的東西是領子嗎?他前後翻了翻。
讓娜感覺到動靜,迷迷糊糊地醒了「薩摩?」她揉揉眼睛「唔……彼特你怎麼在這裡?」
彼特收起放鬆的神情,把布料拿到她眼前「這是什麼?領子?」
「嗯。」讓娜接過來,沿著布料領口固定住黑色棉布「像這樣。」
他真被她打敗了「這塊布太小了,領子會越縫越窄。」他嘆一口氣起身,跨過一地的布料,走到後面從布架挑出三匹絨布,抱到她面前,他用腳移出一個空位放下布匹「領子要用質料比較厚硬的,像是這種,這三種黑的,這個色澤帶銀灰,樣式比較年輕,這個帶墨綠,會比較成熟一點,這個帶深藍,比較保守,接受的人比較多,妳要哪個?我裁給妳。」
讓娜開心的露出笑容,她整個晚上都在為杜巴利公爵的訂製服煩惱,連平常和薩摩會合去杜巴利府邸的時間都錯過了「銀灰色的。」
彼特拿起放在一旁的剪刀,俐落的剪下一塊銀灰色色澤的黑絨布,又起身去布架挑了一匹白布,拿到她面前直接剪出一片身形。他凹凸不平的雙手像是魔術師,在空中把布甩出漂亮的弧形,拿幾根大頭針,在領口幾處別上黑絨布,遞到她面前「從這裡縫,到這裡。」雖然彼特從來沒有做過縫紉的工作,但是作為安菈的助手,對衣料、顏色、剪裁的掌握並不輸給安菈。
這一瞬間,平常毛躁粗魯的彼特顯得特別不一樣,那個坑坑巴巴難看的手,都成了他認真生活的痕跡,不知不覺,彼特也成為一個可靠的男人。
她仰望他的樣子,讓他想起早些時候在這個倉庫,射在她臉上的模樣。彼特煩躁的把布塞給她,擋住她漂亮的藍色眼睛「看什麼看,拿去。」
讓娜拿下布,開心的笑了。
「褲子,要嗎?」
「嗯嗯。」讓娜用力點頭。
「用跟領子同樣的色系?」
「嗯嗯。」點頭如搗蒜。
安菈明知讓娜只會簡單的裁縫,卻接下杜巴利的訂單,要讓娜專責擔任杜巴利的裁縫師,並答應一個禮拜的打樣期限,然而安菈卻沒有絲毫要幫忙讓娜的意思,原本很煩惱什麼都不會的讓娜,現在因為彼特的幫忙出現一線曙光,她不禁開心的低頭縫紉。
彼特在一旁收拾一地雜亂的布匹,歸位不需要用的東西,然後走向布架幫她挑選適合的布料。他繞道倉庫裡面,忍不住從布架的縫隙偷偷觀察讓娜。難道白天的事是他的幻覺?發生那樣的事,她一點都不害怕和他獨處?她到底怎麼看待他?
讓娜抬起頭,彼特趕緊移開眼神,繼續工作。他把適合的布疋搬到讓娜面前,在她旁邊坐下。安靜的夜裡,只有油燈燃燒燈芯,和清脆的剪布聲。
燈芯又矮了一截,讓娜忍不住睡意,輕輕靠上彼特的肩頭,他也輕輕靠著她閉上眼睛。時間彷彿回到小時候的他們,沒有醜陋的忌妒,沒有邪惡的慾望,只剩下純粹的哥哥與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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