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貝爾一早回房,亂糟糟的床上卻沒有讓娜的身影,她的鞋子和外衣仍然留在屋內。讓娜遭舒瓦瑟爾趕出宮的的流言早在僕人間流傳開來,勒貝爾衝出門隨便抓一個佣人便打探到消息,毫不猶豫匆忙趕往凡爾賽宮大門。
然而,他並沒有遇到舒瓦瑟爾,當然也沒看見讓娜。他氣喘吁吁的在大門外張望,一輛輛馬車緩緩駛入,越來越多來開早會的公爵及馬車伕聚集在門口的廣場,遍尋不著任何女子的身影。
他能想像讓娜只穿著單薄的睡衣赤著腳,被舒瓦瑟爾關在門外無助的模樣。一心急,勒貝爾抓了一個守門的士兵劈頭就問「我問你,今天早上舒瓦瑟爾是不是帶一個女孩子從這裡出去?」
「是的。」勒貝爾是國王貼身僕人,沒有人不敬他三分。
「那個女孩子呢?」
士兵彼此對看了一眼「走了。」
「走了?去哪裡?」
士兵聳聳肩。
隨早會的時間越來越接近,廣場越來越多馬車聚集,勒貝爾看大門前的廣場最後一眼,終於失望的轉身離開,走回凡爾賽宮。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舒瓦瑟爾已經可以隻手遮天,連國王想要的女人都要經過他的同意。勒貝爾忍不住握緊拳頭。
「勒貝爾。」
勒貝爾猛然回神,杜巴利不知何時擋住他的去路。
「我家夫人昨晚一夜未歸,聽說是你帶走她的。」向來從容又體面的杜巴利,現在連場面話都省了,往後梳的頭髮因為匆忙有幾絲掉在前額,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看起來十分恐怖「我來接我家夫人回去,還請勒貝爾帶路。」
杜巴利夫人……是嗎?「我會替公爵轉告國王,再派人通知你。」從杜巴利的肩膀望過去,不遠處黎塞留冷漠地看著他們「早會要開始了,杜巴利公爵還是早點過去準備吧。」
勒貝爾繞過杜巴利,與黎塞留擦肩而過。
「聽說凡爾賽宮有老鼠會咬人,還請勒貝爾留意杜巴利夫人的安全。」勒貝爾沒有理會黎塞留故意說給他聽的清晰低喃,快步離去。看來舒瓦瑟爾一早幹的好事已經眾所皆知了,凡爾賽宮沒有永遠的秘密。
讓娜被趕出去凡爾賽宮,卻也沒回去找杜巴利,那她到底去了哪裡?勒貝爾煩惱的踱步回偏棟,佣僕早已各司其位,空蕩的房間走廊上,卻有個身影停在他的房門前,他看清楚時不禁楞了一下,他還記得這身白色的睡裙,是他從下人的洗衣房偷拿給讓娜穿的,然而已經變成像被撕扯過般的狼狽,一個男子揹著她,讓娜白皙的腳被汙泥弄得泥濘不堪,發紅的腳底傷痕累累在空中晃著,這個男子勒貝爾也認得,昨晚就是這樣黝黑的皮膚擋在他面前,誓死保護讓娜。
薩摩察覺身後有人,他揹著讓娜機警地轉身。
「是我勒貝爾,又見面了。」
薩摩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反應。
「勒貝爾……太好了」讓娜鬆了一口氣,泫然欲泣,她筋疲力竭的趴在薩摩肩上。
「進來吧。」勒貝爾上前開門,領他們進屋。
薩摩將讓娜安置在床上,讓娜一躺上床,就累得闔上哭過的眼睛,薩摩替她蓋上被子。
勒貝爾見她狼狽的模樣,於心不忍的移開目光「你跟我過來。」他走到房間深處,巧妙地推開一個像是牆面的暗門,薩摩跟著他上了密道的階梯,一路直通國王的臥室。
國王的寢室大又奢華,各式掛畫與雕刻,作工精細的寢具家飾,勒貝爾熟悉的走進臥室,邊走邊解下面罩露出清秀的容顏,脫掉粗布棉衫,隨手丟到一旁沙發上,拿起衣架上國王的絲絨上衣,兩手向後一撐穿上,俐落的扣上一顆顆鑲著寶石的扣子「你叫什麼名字?」
「國王陛下,小的叫做薩摩。」薩摩彎身恭敬的行了大禮。
「你昨晚就知道了吧,勒貝爾和我,也就是國王路易十五,是同一個人。」
「是的。」
「這件事,你告訴任何人了嗎?」
薩摩昨晚都在養傷,一早收到黎塞留的緊急命令,又隨即帶傷出發找讓娜,並沒有機會告訴任何人「沒有。」
「好,我希望你能替我做事。」
薩摩沒有反應,只是低著頭。
「我並沒有要為難你,這件事我相信你絕對做得到。」路易十五扣上袖扣「我希望你留在凡爾宮,讓娜待在這裡的期間,你來保護她。」讓娜被欺負的模樣像刻在他心上一樣讓人難受。
路易十五不得不承認,現在就連身為國王的自己都沒有辦法保護她。他覺得有些後悔,當初他採納龐巴度夫人的建議,拔擢舒瓦瑟爾來抗衡黎塞留為首的保守派老臣,但萬萬沒想到,舒瓦瑟爾主戰積極的政治手腕,逐漸得到最高法院的支持,勢力瞬間壯大,自從龐巴杜夫人去世後,舒瓦瑟爾領著最高法院更是隻手遮天。
「薩摩誓死守護小姐。」薩摩堅定地發誓。
和那些只懂權勢金錢女人的王公貴族比起來,他們所鄙視的下人,卻擁有更值得信賴、更高尚的情操。
「很好,勒貝爾的衣服,有需要就拿去穿吧,這樣方便你在凡爾賽宮行動」路易十五已經著裝完畢「還有,我的事情,請你替我保密。」
路易十五奢華的衣著與清秀的臉龐,與過去薩摩小時候探查密道偷溜進凡爾賽宮時見過的,所差無幾「遵命,國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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