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颖州之行(一)
枪尖银芒闪闪,枪缨红光点点,嗤嗤有声,呼呼生风,直如毒蛇出洞,攻势猛恶惊人。
叶天涯识得厉害,不敢正面接战,又即跃后避开。
红脸汉子得理不让人,身随枪进,长枪舞起一团枪花,红缨散开,盘打刺扎,一枪紧似一枪,霎时之间一口气攻出了七八招。
黑夜旷野之中,麦场火光之下,但见人影晃动,一杆红缨枪上下翻飞,左右奔腾,卷起一阵阵旋风。红脸汉子粗壮的身形随着枪势倏起倏落,回旋往复,如风驰电掣,如蛟腾鹤起,煞是好看。
叶天涯赤手空拳,急退急趋,浑没料到对方枪法如此精奇,势道如此迅猛,枪枪尽是索命招数。当下凝神拆解,左闪右避,潜心观察枪势的法度变化,哪敢丝毫怠慢?
一时间两人一个攻得急,一个闪得快,端的好一场恶战!
正斗之间,叶天涯忽听得金刃劈风之声,已掠到背心,显是有人自后偷袭自己。他兀自琢磨对手的枪法,不遑转头,危急中斜身略避,瞧也不瞧,随即右脚反踢出去,一记“豹尾脚”,砰的一声,将那袭击者连刀带人,踹得高高的飞在半空。
偷袭之人惨呼声中,不由自主的摔在五六丈外一堆正在猛烈燃烧的麦草火堆之中,顷刻间全身着火。那人登时尖叫起来,连滚带爬的从火中蹿了出来,滚倒在地,已然变成了“火人”,痛得狼嚎鬼叫。
几名蓝衣人急忙抢上,一齐替那人扑熄火头。
霎时间各人鼻中闻到一阵焦臭之气。原来那人好容易被一干同伴熄灭了火,却已被烈火烧得皮焦肉烂,呻吟了几声,便晕了过去。
麦草堆本已火势渐弱,这当儿被那人一搅,又即火焰升腾,毕剥有声。
叶天涯一瞥眼间,见那着火之人如此惨状,心下颇感歉疚,又见邱灵卉被铁尺和斧头同时夹击之下,拼命招架闪避,剑法散乱,苦苦撑持,手忙脚乱的好不狼狈。偏偏与自己缠斗的红脸汉子兀自绵绵不绝的催动枪法,着着进逼,忖道“看来倪帮主、邱姑娘处境不妙,凶多吉少。事到如今,我便是想要置身事外,亦是不可能了。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只不过这位老兄枪法如此精妙,实在了不起。想不到童一峰手下竟有这等人才。我可不能再伤了此人。唉,我该如何是好?”
不知不觉之间,竟对使枪的这名红脸汉子起了爱才之念。
斗到分际,那汉子倏地拧腰纵臂,斜身出枪,使了招“怪蟒翻身”,呼的一声,向叶天涯眉心疾刺,势道凌厉之极。
其时叶天涯已约略猜出对方的枪势来路,心念电转“速战速决,先声夺人!”斜身略避,迅即左掌翻转,闪电般抓住枪头,叫道“撒手罢!”手腕一振,一翻一带,使动“烈焰功”,内力到处,一杆长枪断为七八截,掉在地下。
红脸汉子陡觉虎口剧震,手中长枪登时仅剩下匕首般长短的一截木柄,身不由主的向后退了几步。他大骇之下,待要再攻,又觉胸腹间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过。
叶天涯早已一晃一飘,跃身而前,在半空中一个回旋,径往当中扑击下去。落足之处,正是兀自四掌相对、比拚内力的倪帮主和童一峰二人身侧。
这时在场一众蓝衣人大惊之下,发一声喊,各展兵刃,急急冲将过来,连潜伏在暗处之人也纷纷跳了出来。
叶天涯头也不回,“鸳鸯连环腿”反脚飞出,一脚一个,接二连三的逐个踢飞。
但听得砰嘭、啊唷之声响成一片,霎时之间,麦场附近的蓝衣人中倒有一半摔倒在地。
红脸汉子见状,忙即抢过一杆三股钢叉,冲将上前,嘶声叫道“保护师父,保护师父!”
他叫声未歇,又有七八名蓝衣人扑将过来,四下里团团围住。
混斗之中,叶天涯蓦地一个转身,左手斜引,右手长臂伸处,夹手夺过一人手中长剑,倒转剑柄,戳中那人胸口“膻中穴”,将他击晕,随即腕陡剑斜,使了一招“分花拂柳”,刷刷刷连展三剑,逼开前面三人,一个起落,闪身欺近,已缓缓突破身前的无形气墙,挺剑架在童一峰颈中。
众人惊呼声中,叶天涯已挺立当场,昂然四顾,突然间舌绽春雷,叫道“住手!统通住手!大伙儿都瞧清楚了,童一峰现已落在我手里。哪个再敢乱动,小爷先一剑宰了这老家伙!”
在场的天星帮众与一干蓝衣汉子听这少年声音洪亮,中气充沛,犹如半空中起个焦雷霹雳,威猛无比,无不心头一震。
铁长老、阎婆婆以及那使枪的红脸汉子等一众高手更是深知倪帮主与童一峰二人此时此刻均自内劲布满全身,泛泛之辈,万难及身。不料叶天涯竟尔行若无事的挺剑逼近,视护体真气如无物,显见这少年功力非凡,匪夷所思。
其实叶天涯甫一接近童一峰身旁一尺左右,登时被一堵无形气墙反弹回来,险些跌倒,但他这时不免激起了少年人的刚强之气,当即运起玄功,手底加劲,硬生生的那无形气墙强行突破开来。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尽皆惊得呆了。
这当儿童一峰和天星帮主正自运气使劲,较量内功,自也动弹不得。他二人敛虑相斗之际,如盲如聋,于外界动静,全然的不闻不见。只是身当此境,纵使稍有知觉,又能奈何?
须知天下修真之士、内家高手调息行功之时,莫不心如止水,神游物外,万事不萦于怀。否则一旦杂念来袭,真气走入岔道,立时走火入魔,非死即伤,后果委实凶险之极。
只是初斗之时,童一峰又哪料得竟会有叶天涯这等高手接连突破在旁替二人护法掠阵的一众门人子弟,抑且不惧护体神功,进而挺剑挟持自己?
使斧头和铁尺联手夹击邱灵卉的二人忽见奇变横生,又被叶天涯叱喝之下,斗志顿失,各自向后跃开。
叶天涯见邱灵卉脱险,心中一宽,暗暗舒了口气,远远的叫道“邱姑娘,请过来一下!”
邱灵卉右足一点,轻轻巧巧的一跃而前,挺剑奔近,来到叶天涯身旁。
叶天涯微微一笑,说道“烦劳姑娘替在下护法。我得设法分开这两位前辈,以免有失。”
邱灵卉点点头,当下横剑捏诀,立个门户,拦住众人。
叶天涯这才抛下手中长剑,转到倪帮主与童一峰右侧,双足摆定马步,吸气运功,随即手起一式“推波助澜”,呼的一声,双掌平推而出。
但听得蓬的一声大响,气流激荡,叶天涯双掌甫一触及倪童二人掌缘,登即被一股大力掀得倒飞而起,凌空几个筋斗向后翻跌了出去,越过十余人的头顶,摇摇晃晃的落向另一处火堆。
他一惊之下,借势在半空中用力,双脚一挺,一个“飞燕掠波”,身子又如箭般向旁射去。
众人眼见这少年险些重蹈先前那人的覆辙,跌落火堆之中,变成“火人”,不料他却突然间一个转折,竟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子,捷若御风,轻身飘开。
麦场之中先是“哗”的一声,有好几人不自禁的惊呼出来,随即又不约而同的轰然叫好。
便在这时,铁长老、闫婆婆、邱灵卉等人均已看清楚,倪帮主和童一峰已四掌分开,不再角力。显是叶天涯行险之功。
倪童二人各自退开两步,抱元守一,乘机喘息运气。
邱灵卉喜道“帮主,你没事罢?”抢上前去,持剑在旁相护。
那红脸汉子也即横持一杆三股钢叉,护在童一峰身前。
倪帮主四下环顾,只见本帮众人仍是或卧或坐,安然无恙,反倒敌方之中有不少人倒在地上。邱灵卉便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这时童一峰也已瞧得分明,不禁又惊又怒。他见邱灵卉是一个娇媚如花的少女,心念一动,淡然道“不用问,你一定便是将阿盛那小子迷得七颠八倒,失魂落魄的邱姑娘了。”
不等邱灵卉回答,又向不远处的叶天涯横目斜睨,哼的一声,缓缓道“辣手书生,又是你这小儿在此捣鬼,坏我大事!”
叶天涯悄立麦场之外,上前唱喏行礼,说道“童前辈,适才形格势禁,晚辈情非得已,不得不然也。总之多有得罪,还请原恕则个。”心中却想“刚才我对你的门人弟子说甚么‘小爷先一剑宰了这老家伙’,那只不过是虚声恫吓而已。你老人家可别当真。”
童一峰又哼的一声,冷冷的道“想不到你这小子居然跟天星帮是一路。老夫倒是小看了你们。”
叶天涯摇头笑道“非也,非也。其实晚辈也……”
倪帮主突然插口道“姓童的,叶天涯和本帮的关系,乃是我中原武林之事。压根儿与你无干。尊驾今晚突然夜袭本帮,还无端端的杀害齐堂主和五名兄弟,又施以塞外奇毒‘百花迷香’对付敝帮兄弟,意欲逼本座就范,进而吞并天星帮。尊驾的算盘倒是精明,只不过手段未免忒也卑鄙。纵然侥幸得逞,亦难以服众。”
手头上的事情实在太多太杂太忙,创作时间严重不够。这章更的慢了些。没办法,周末或者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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