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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强硬拒礼
    “那么,耶路撒冷到底在哪儿呢?”文一沾一边问,一边摩梭着手中的十字坠,十字坠由横短竖长两木交叉做成,上头有一个男人的画像,作痛苦扭曲状,四个角的端头由三叶草图形点缀。

    文一沾不喜欢这个十字架的图案,于是他只是握着它,眼睛看的是面前的这个男孩。

    男孩已经被重新梳洗过,换上了汉族的服饰,他的金发蓝眼被裹在汉服里,却丝毫遮不去他的美貌。

    此刻他不安地跪在文一沾面前,盯着文一沾手里的十字架,似乎是怕文一沾不小心把十字架弄坏了,“它是耶稣的殉难地,先生。”他小心翼翼地补充道,“耶稣就是十字架上的人。”

    文一沾低头看了看那个十字架,笑道,“原来如此。”

    那男孩依旧很紧张,“我必须得去耶路撒冷,先生。神是这样说的,只要能有一支孩童建立起来的十字军到达耶路撒冷,那么耶路撒冷将会被和平攻克。”

    文一沾挑起了眉毛,“攻克?”

    男孩道,“是的,不然,木速蛮们会抢夺那座神的圣城。”

    文一沾又摩梭了两下十字架,“既然你们的‘神’引你去耶路撒冷,那你为何又到了这儿呢?”

    男孩听了,露出一点难过的神情,“到尼萨的时候,海水并没有分开。”

    文一沾以为自己听错了,“海水?是海?”

    男孩道,“是的,蓝色的,海。”

    文一沾温声道,“你为什么认为海水会分开呢?”

    男孩道,“《圣经》上是这么说道的,于是我们在海边祈祷了十四天。”

    文一沾道,“海水并没有分开,对吗?”

    男孩道,“是的。可神还是帮助了我们,我们乘着商船过了海。我们到了亚历山大城。”他有点难受,又有点期待地看着文一沾,“然后我就见到了您,先生。您会帮助我去耶路撒冷吗?”

    文一沾微笑,“可我并不是你们的‘神’,我也听不到你们的‘神’说话。”

    男孩道,“可您握着十字架呢,先生,神定会告诉您该如何去的。”

    文一沾朝他招招手,男孩小心翼翼地膝行过去,文一沾把手中的十字架重新套到男孩的脖子上,十字架垂下来,正好垂到男孩胸前,垂到汉服两衽的交叉部分。

    文一沾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金发、他的蓝眼睛,他温柔地笑道,“现在我把你的耶稣还给你了。”

    男孩轻声道,“谢谢您,先生。”

    文一沾抬起头,对着忐忑不安地送礼的杜府管事说道,“杜大人还真是多礼,同一批礼,也不知要分几次来送。”他又轻轻摸了摸男孩光滑的金发,“民间有俗语说,‘当官的不打送礼的’,现下,我也不能轻易打你们出去,是不是?”

    杜府管事立刻冒了汗,“文大人,这是我们大人的一片诚意。”

    文一沾拿起桌上的那份私契,以及粘连在一起的“市券”,《光启八年定襄杜韫玉买奴契》,上面写着男孩的名字,“路易迪厄波旁”,以及保人、交易地点和买卖数额。

    文一沾道,“这杜大人还真不避嫌。”他翻着契约,头也不抬,“在文氏铺子里买了奴才来送我,知道的,是说我们文氏商名好,不知道的,”他抬起头,冷笑道,“还以为杜大人这是在和我行‘雅贿’呢。”

    管事立刻道,“文大人,话不是这样讲的,这口马行里的奴才,都是谨守‘市沽价’买卖,太府寺颁发的市券,凭谁也不能动什么手脚。”

    文一沾道,“是啊,这要是动了手脚,不就成了琅州文氏的罪过了吗?”

    管事道,“文大人说笑了,我们大人说了,整个东郡,就数文氏商誉最好,所以才去那里买人。”

    文一沾道,“我没和你说笑啊。有道是,‘破家的知府,灭门的知县’,何况你们大人是大理寺寺丞呢。若是哪一天他嫌文氏碍眼了,就是随便找个罪名,都能把文氏给抄没了,我怎能不长个心眼儿呢?”

    说着,他把那份契约往地上一甩,“这哪是礼啊?这叫授人以柄啊。”

    管事忙道,“就是抄谁,也不敢抄文大人家啊,文大人是状元,是麒麟子,是天上的文曲星,把文大人的家抄了,那不是犯了天怒吗?”

    文一沾道,“这话可说不得,只有当今圣上才配叫‘天’,我就是真麒麟,也不敢惹‘天’怒啊。”

    男孩听不懂他们两个之间的对话,此刻见文一沾发了火,便低下头去,跪着把契约拾起来,整理好,又递到文一沾手上。

    文一沾没接,他好整以暇地对着那管事道,“还有,我家运来的奴才,只有我挑不尽、挑不上的时候,哪用外人买了来送我?你们大人买了我家的奴才,反过来送我,这是在说文氏不体面呢,还是嫌我穷酸呢?”

    管事赶紧道,“文氏富致千金,谁敢说文大人穷?”

    文一沾冷笑道,“这可说不准,保不齐你们大人是听了外边的什么谣言,或者受了别人的贿,拐着弯敲边鼓来了。”

    管事道,“不敢,不敢,文大人,这只是一份礼物罢了。按法来说,这样的奴才,‘律比畜产’,就和一匹马、驼一样。”

    文一沾笑道,“既然和马、驼一样,你就来骑上一骑。”他推了那男孩一把,饶有兴致地看着管事,“我就在这儿看着,你骑罢,你骑得上去,我就收了这礼。”

    管事沉下了脸来,“文大人,我们大人是一片好意,您这是何必呢?”

    文一沾道,“也就三个时辰前,我才与你们家大人说过,绝不做‘负义’之徒。”他接过男孩手中的契约,再次往地上一甩,起身道,“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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