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卿如此掷地有声一番话之后,四周便是一片清净了。
明明之前还不断窃窃私语的人,此时此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个个都是噤声了。
苏酒卿再度环顾四周。
这一次,却没人敢和她对视了。
到底也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苏酒卿说得如此有道理,他们也是忍不住反思。
反思之后,倒是也有那么几个人生出羞愧尴尬之心来。
随后……就这么的沉默了。
苏酒卿再度看住谢云澜。
谢云澜此时也是满脸尴尬。
毕竟谢云澜也不是什么傻子,所以自然也就知道,众人都不正站在她这边之后,再那么说话,就不合适了。
于是谢云澜就涨红了脸,看着苏酒卿解释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到底我们也不在意这个,能帮他们一把是一把。”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苏酒卿也是不打算再气。
面对谢云澜如此解释,她只冷笑一声,咄咄反问:“你若好心,你自己去做就是。为什么替别人做主?怎么,拿着别人的银子当善财童子,觉得好玩?”
这话是半点没留情面。
直接干脆得叫人完全是目瞪口呆。
大概谁也没想到,苏酒卿生得千娇百媚,嗓音也是娇软无比。可偏说出来的话,就跟刀子似的,再锋锐不过。
而且,还无人能抵挡。
主要是,苏酒卿也的确是占着道理。
谢云澜这下是真被说得又羞又臊。
当着这多人的面,得了这么一个没脸——
谢云澜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最后只能勉强一笑:“是了,是我没用对法子,我……是我的不是,我给苏小姐陪个不是。”
说完,谢云澜还真站起身来,对着苏酒卿行礼。
苏酒卿也不推辞避让,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受了。
谢云澜这样做派,苏酒卿这样,倒是又有几个人倒戈到了谢云澜那边。
苏酒卿清晰听见有人说“怎么这样咄咄逼人。多大个事儿,还要人赔礼道歉——”
谢云澜这样做,的确是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也是被说得有些体无完肤。
再一想谢云澜似乎也是好意,顿时就更加好像不该和谢云澜过不去。
这样声音一出,也又有许多人附和起来。
苏酒卿看着这个情形,实在是忍不住的呵呵笑起来:“方才那话,我也听见了。这个事儿还不大,什么才大?酒楼经营起来,花费多少心血汗水?只要一承认的确是吃死人了,以后还有人来么?这还不是大事儿?可是这位谢姑娘,字字句句都是让我不要计较。试问,我不计较呢?然后呢?酒楼关门,赔本无数?我的伙计掌柜回家去喝风吗?他们的家人孩子,也指望他们赚钱回去买米下锅呢!”
苏酒卿是真气到了。
人言可畏,真是人言可畏。
这种口舌上的东西,竟是如此恶心。
而有些人,也更恶心。
他们觉得你强势了,欺负人了,便觉得你该退一步。却并不去想,你为何强势咄咄。
更不去想,你若退让半点,是什么后果。
而他们觉得是小事儿,你太计较了,就是你度量不够。
真真是恶心。
苏酒卿毫不掩饰的皱起眉头来,露出几分嫌恶的表情:“你们觉得我该退一步,可我凭什么要原谅这样的事儿?”
没有道理。
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所以也不用。
苏酒卿这样一句话,等于是得罪了在场大部分人。
几乎是可想而知,回头一旦这些人出去了,会怎么议论。
苏酒卿不在意。
谢云澜看在眼里,却是心里暗暗高兴。
当然,这会儿当面落井下石是不可能了。
所以,谢云澜就很是温和又大度的开口两边打圆场:“话不能这么说,这的确是我的错。是我没做好,苏姑娘也别大动肝火。其他的人也莫要再计较什么。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想,眼下这件事情怎么处置。”
谢云澜说出一句冠冕堂皇的话来:“到底是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才好。”
苏酒卿斜睨一眼谢云澜。
谢云澜心头一跳。
苏酒卿最终没说话。
于是谢云澜这才渐渐放松下去,而后心里才隐隐得意:一己之力,如何对抗得了悠悠众口?而一己之力,又怎么去反对那么多人的想法认知?
苏酒卿却只是懒得去计较罢了。
苏酒卿看一眼那一直眼珠子滴溜溜转,不知道心里头在盘算什么的妇人。
明明她才是死了丈夫的人,这么久了,反而是统共没说上几句话。
被苏酒卿一看,那妇人倒是收敛几分。
然后低下头去,做出温顺胆小的样子:“这位小姐您是东家,您说说该怎么办?”
那副样子,倒不是通情达理。
而像是被吓到了之后的害怕。
苏酒卿几乎又想冷笑。
心头更是暴躁。
不过为了这些人发火也不值当,所以深吸一口气之后,苏酒卿冷冷道:“丧葬费自然是我们出。另外再给二十两,算是我们酒楼可怜你们孤儿寡母的。不愿意你们颠沛流离,吃不饱穿不暖。”
顿了顿,苏酒卿似笑非笑一勾唇:“但是有一点,再来闹事儿,直接绑起来送官。”
苏酒卿将丑话算是说在了前头。
随后,她看一眼王掌柜:“王叔,您看呢?”
王掌柜摇摇头:“东家还是太心善了。这样的事儿,原不该姑息。二十两也给多了。”
随后,王掌柜巡视一圈,冷哼一声,神情竟是有那么几分倨傲的说道:“要知道,这件事情虽然发生了,可是昨儿督国将军还来吃了一顿饭,交口称赞。若我们酒楼真有问题,蒋大人如何会来?”
王掌柜也是故意的。
这是想借一借蒋旬的势。
苏酒卿心头暗笑,烦闷暴躁也因为这个插曲总算是缓了一下。
她想着昨儿蒋旬为她做的事儿,心情也是有点儿好转。
于是干脆想着,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就将这个事儿处置了就是——给了银子,这件事情,也就和酒楼没多大关系了。
然而,苏酒卿这样想的。可旁人却不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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