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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中部
    在半途的营区安置了两千余人,这里有背阴的山坡丘陵地,只有低矮的草皮,四周有一条溪流当水源地,没有密林和灌木,大片的区域安了一百多顶帐篷,外围有人用一人高的木栅修了道蜿蜒曲折的木制围墙,有四座箭楼,留了两个都的民壮驻守。

    清水,食物,加上守备人员,还有医官和药材,把一切安置好之后,队伍继续前行。

    超过十天的路程后,又在几个安置点安置了不宜长行的老弱,到达最终的木屋区时,只剩下一千多人。

    多半的人是妇人,男子都是编束在伍的民壮,在此时不是在警备线警戒,就是在南北堡区的官道附近挖壕备战,不可能躲在避难的队伍之中。

    据张明亮所知,类似的路线还有好多条,岛上的居民青壮男子要更多一些,毕竟除了漳州流民之外,别处的移民都是经过甄别后选取的。

    虽然南安侯颇为仁德,但也不能接受那种家没有壮年男子,俱是老弱,甚至有残疾,病人之类的家庭。

    徐子先愿意帮助这些人,但前提是自己有更强大的力量。

    就算是南安侯府的慈幼局,养济院,也是供养阵亡伤残军人或在役军人的家属,并不是看到老幼病残就收容,要是那样的话,光是福建路最少也得收容好几万人,甚至更多,现在哪有这个力量做这样的事?

    抵达木屋区,算算距离南安和花溪一带已经有三百余里,这是一个相当安的距离了。

    海边无港口和泊区,海盗也没有办法从海边上岸,他们更不可能经过几百里的长途跋涉,就为了抢这些几乎一无所有的逃难居民。

    张明亮和家人也就是带了一些细软,他是汀州张家的近支子弟,在南安镇主掌商行大局,若不是被建州知府王越针对,现在张明亮应该在南安镇享福,而不是在东藩这里象是丧家之犬一样逃命。

    就算落到眼下的这境地,张明亮也没有抱怨的意思,当日若不是南安侯府出手,他现在应该已经死在建州府衙,并且死的惨不堪言。

    家族也没有办法,张家在汀州算是一个豪商世家,但在福州的力量就相当薄弱,就算在汀州,如果府尊大人要对付张明亮,张家也没有办法。

    甚至张明亮被建州下了海捕文书后,汀州老家他也不敢回去。

    建州若是派衙前过来拿人,汀州张家可是不敢庇护,那里也不会再出一个吴畏三,毫无忌惮的将王越的人用大棍教训一通之后,赶了出去。

    这样的事,也就是在南安侯的庇护之下可能发生,换了别的势力,谁敢惹现在风头正盛的王越?

    若非到东藩,张明亮不仅自己性命难保,怕是连妻小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木屋数量很多,基本上是为了安置千人以上的拉练军队而建造的,外围也有一圈木栅制成的木墙,也有箭楼防御,一些民壮已经站了上去,开始进行瞭望守备。

    往东去是明显的高山区域,绵延不绝,难以看到尽头。

    营区内有小溪流淌而过,水花晶莹剔透,清洌冰凉,这叫在炎热天气下行走了十来天的人们都感觉到一阵阵诱惑,先是小孩子们在溪流边饮水,接着很多妇人都在溪流边打水,男子们也是一样,痛饮之后,再洗脸,把棉布浸透擦脸擦手,所有人都感觉一阵清凉爽快。

    张明亮一家也被分到一间屋子,随行有吏员,他们在这些事上相当内行,所有人按家庭排队,幼、童和老人多的家庭排在前列,然后开始分配房舍和下发粮食。

    每个安置点都有火兵和辎兵跟随,但粮食还是下发到各家,侯府高层明白人们的心理,在这样近乎逃难的过程中,如果手头没有粮食,所有人的心都不会安定下来。

    木屋内有一些霉烂的感觉,毕竟前一阵连续多天的阴雨,这样的房子通风不好的话很容易如此。

    张明亮进屋后打开门窗透气,发觉屋子里有两张床,分为内外室,面积都不大,只够栖身,床都是上下床,床上铺着蒲席,有些霉气,张妻进屋后立刻拿出去晾晒,张明亮出门到溪边将几块布浸透了,进屋将各种都抹洗了一遍。

    溪流边相当热闹,很多人家都在晒扫,毕竟妇人们多半天生爱整洁,尽管多日奔波,有不少人都累病了,还要等着医官诊治,但多半的人还是强打精神,将只有桌子椅子和床铺的临时居所打扫一遍。

    孩童们是最受照顾的一群,在路上,很多地方都是简陋的小道,孩童们可以轮流在几十头骡马上休息,如果有孩子表现不对劲,立刻会被送回,宁愿承受一些危险,也不能叫孩子发烧死在半道上。

    所幸这一段路已经被府军将士来回走了几十回,自然环境中部和南部也没有太大区别,甚至人们感觉比南边好象要凉快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除了徐子先外,没有人知道,另一个时空东藩在开发几十年后,岛上居民终于超过五十万人,逐渐分为台南府,台湾府,台北府三府,另外台东狭小的平原区域为台东直隶州,三府一州,十余个县,中间至东部的高地虽然划分在政区内,但一直到近代才逐渐开发,此前一直属于土著自治的状态。

    而台湾府,亦就是台中区域,为台中,苗栗地方。

    徐子先选择往这边走,显然是别有深意。

    台南地方,大致就是以后世台南府的核心区域发展,现在已经开辟出了方圆三百多里的环形官道,大量的田亩被开垦出来,并且水渠,水车,风车,道路,桥梁,宅邸,所有一切都是一应俱。

    当然不能和后世比,就算和清季极盛时也相差的远。

    清季末期,台分三府一州四厅十一县,台南一府的人口就接近百万人,也就是说,大约比现在南安侯府的地盘大一倍,人口却是多了十倍左右。

    就算多出十倍人口,台湾这边接纳的闽地过剩人口,平均的生活水准,还是要比大陆强出不少。

    南安现在开发出来的区域已经不小,但在接下来的几年内,由于福建路原本就是人口过多的地方,闲杂人口,无业之人相当的多,若不然也不会有持续几百年的闯海移民之举。

    东藩的开发与目共睹,若是能良性发展,未来的移民速度可能会爆炸式的增长。

    选择新的开发地,势在必行,绝不可拖延。

    张明亮正在晒扫的时候,几个军人已经等候在他的家门外,待张妻等人回来,为首的都头颇带歉意的对张明亮道:“张先生,按照此前的约定,这一次我们还要继续往东南方向行,会有一哨人保护先生,也有大匠张忠和他的伙计跟随一起行动。”

    张明亮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孙都头不需休息,那我们即刻便走。”

    眼前的这些军人,不光是避难和护卫,张明亮和他们还有一个很明确的任务,在海盗来袭,徐子先病倒之前,这个任务是张明亮自己主动接下来的,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时期,张明亮原本已经无心于此,若南安侯不能痊愈,岛上情形就会崩坏,很有可能一切都毁了,这时候再去做眼下的事,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孙如兰似是看的出来张明亮的想法,他抱拳一笑,说道:“当然是即刻便走,耽搁不得。先生家小,会有辎兵过来帮着照料,起火做饭什么的不必操心。晚间时有府兵逻辑,还有二百多民壮在四周护卫,这附近确有土著诸社,但他们人口少,种地的地方极小,和咱们这边不会有太大的冲突。而且……”孙如兰含蓄的笑笑,接着道:“花溪,北港,南安诸处都曾经与土著交战,君侯更是带着骑营与之大战了一场。事隔这么久,消息当然是早就传扬开来了,这边的诸社,其实是很安稳的。”

    北部和中部的诸社其实真的相对南边的要温顺的多,可能是居住在丘陵和高山交界处,有一些耕地,不是纯粹的以采摘野果和打猎为生,生活的没有那么艰苦,他们人虽然多,但以东藩的总面积来算就知道他们拥有多大的活动空间了。

    近三万七千平方公里的土地,纯粹的平原区域几乎没有高山人生活,他们生活在山中和丘陵区域,那最少也超过三万平方公里,但他们的总人口才不到十五万人,且普遍生活在山中。一个汉族人聚集的县,面积一般是在一千到两千平方公里,人口则是最少四五十万人,普遍是五六十万人,多的大府大州则超过百万人口。

    如此一说,张明亮感觉心安了很多。

    “我们这一次所在地方叫大肚寨。”众人走出一段距离后,与张忠等人会合,队伍达到了六十余人的规模。

    这是一股不小的骑队了。

    除了一哨骑兵外,其余众人骑的都是杂马。

    孙如兰是一个长相精干的青年军官,二十七八岁的年龄,人很精干,也是老资格的团练武官。他的副都头是孙正志,十七八岁的年龄,从徐子先身边调离的少年牙将,已经做到了副都头。众人骑马之后,在木屋栅外绕行了一圈,这时才看的出来,这一片地方的地址选择的相当出色,木栅将十来个小型的丘陵相连,形成了一个大肚皮般的椭圆形状的腹地,孙如兰介绍了寨子名字的来由,又接着道:“侯府的打算是以大肚寨为核心,我们也勘探过了,海边有宜于停船的港口。下一步就是修路,把这个寨子和海边相接,再建立港口,基本上这一片就能用于开发了。农房派人来看过,这里有两条大河,十几处溪流支流,土地肥沃,水利充足,大约也能开出十几二十万亩地,算是相当不错的好地方了。”

    孙正志接话道:“大肚寨到时候修筑一个较大的城堡,可容三四千人到万余人居住,周长三里左右。将来这一片地方发展好了,就可以设立城池,建立村落堡寨,纳入侯府管辖的范围之内了。”

    徐子先的开发计划,其实和明郑时期,到康熙时期,再到乾隆时期的作法是一样的。

    ……

    “咱们身左东北方向,是猫雾束社地方,社地不小,我们已经与他们商议过,此后社会归咱们耕作,我们每甲地给他们粮一石。”孙如兰用马鞭指了指前方,众人看到一片平原和丘陵夹杂的区域,天气很热,众人看到一片葱绿,也看到热浪滚滚。

    张明亮眯了看了看,委实分不太清楚各处,因为所见之处,地形大致相差不多,甚至没有明显的区别。

    只是看的出来,海边,平原,丘陵,高山,这些地形夹杂而处,并不似北港,花溪,凤山,亦即南安别院地方,那里几乎是数百里不变的平原,溪流众多,土地肥沃,也难怪是大魏开发东藩最早期的立足点。

    而岛屿中部这里略有不同,平原和山地,丘陵是杂处的。

    比如从大肚寨出来向东北方向不远,就可看到一条奔腾西向的大河,这条大河被当地的土著称为大甲溪,也是中部的一条大河。

    溯河而上,是绵延不断的丘陵和山地,草很高也很长,清季人在这里曾经有过记录,人和马在高达肩部颈部的草从中穿行经过,溯溪而过,经行很久之后,人和马感觉都象是在低矮的地底下行走,这其实是一种错觉,这便是台中盆地。

    东藩平原最大便是台南处,由屏东和嘉南平原组成,相加起来近五千平方公里的耕地,占岛的四成左右,其余耕地便是由中部和北部的平原相加,另外就是山中小块零碎的平原地组成。

    在遍布草原的盆地中行走,人们普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脆弱。

    还好越深入其中,水草润泽,天朗风轻的感觉便是越好,此时的张明亮等人自是不知,中部地方由于中央山脉的玉山雪山等山脉阻隔,年气候温润,不似北部会阴雨绵延,也不似南部过于炎热,冬天也并不阴冷,这是整个岛上气候最为舒适的地方。

    人和马都感觉不坏,风吹在人身上,暑气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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