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多话,满玉的脸色更加苍白,他大力的喘了几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丸药,服下之后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对燕合宜说,“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你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个我能理解。可我担心的是,那个汤念景会不择手段从玉老爷子那儿问出宝藏的事情。不瞒你说,他之前曾软硬兼施,更用了一招苦肉计,也没能从我口中套出半个字,玉老爷子是他最后的希望。人到了这一步,往往会变得疯癫不已,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燕合宜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些担心仲华池,如果汤念景突然发难,他真的能应付的来吗?可转念一想,玉老爷子是何等人物,当年汤景中来势汹汹,还不是被他感化,成了莫逆之交。更或者,凭着仲华池的小聪明,也能应付的来。
满玉看出他的焦虑,微微一笑,“你也别太着急,既然我知道他去了,自然已经安排了我的人。”燕合宜猛然想起方郎中那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满玉说,“这个人的身份,我现在还不能说破,不过你大可放心,我的人只会帮你,不会害你!”
燕合宜说,“满公子,说了这么多,你想让我做些什么呢?”终于转到了正题上,满玉将那张藏宝图折起,非常郑重的双手捧着递给燕合宜。
“你,你这是做什么?”燕合宜吓了一跳,满玉惨然一笑,“我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外面都传说,满玉是一个身高七尺,壮硕无比的男子,可只有黑虎他们几个亲近的人知道,我不过是个废人罢了。想要完成我爷爷和我爹的心愿,我是做不到了。”
“可是,你还有那些兄弟们。”燕合宜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这张珍贵的藏宝图是用他一家三代的血肉换来的,那自己就更不能接了。
满玉仰天大笑,“黑虎?你刚才也见过了,说句不敬的话,他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如果让他去拼命,我想谁也比不过他。可是让他去找宝藏,只怕他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能这样毫不保留的说自己的下属,燕合宜相信他是真心的。满玉见他迟迟不肯接,挣扎着要从轮椅上下来。燕合宜一把按住他,“你要干什么?”
满玉眼眶发红,“如果不是身子不便,我一定会跪在地上,诚心诚意得到请你收下!”燕合宜说,“我先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可是我好奇,你为什么会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呢?”满玉的手慢慢落下,眼神渐渐变得温暖,“三年前,你来这里的路上,我们曾有一面之缘,恐怕你是不会记得的。”
思绪被拉回三年前的那个大雨磅礴的夜晚,燕合宜记得,他和仲华池浑身湿透,就连两匹马也喘气如牛,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大雨丝毫要停的意思,路上一片泥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想找个地方避雨都不行。
好在雷声渐渐远了,仲华池勒住缰绳,扯着嗓子对燕合宜说,“前边有棵大树,我们过去避避雨吧!”燕合宜说,“也好!”两人来到那棵大树下,翻身下马。仲华池擦着脸上的雨水说,“在家不行善,出门大雨灌,我看咱们就是没看看黄历,才落的这个下场!”
他掏出随身带着的干粮,白面大饼包在油纸里,还没有被雨水打湿。他三口两口吃完一张,喘了会儿粗气,问燕合宜,“咱们要去的地方还有多远?”燕合宜说,“还有四五十里路,天亮之前就能到了!”
就在这时候,远处又有一队人马疾驰而来。看样子,他们十分焦急,马蹄声轰隆隆的。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跑在最前面的一匹白马受到惊吓,马蹄一滑,横躺着摔了出去。
马背上的顿时被甩出去很远,重重的砸在了泥沼里。后面的人纷纷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一时间人喊马叫,乱作了一团。燕合宜本不想多管闲事,况且对方身份不明,若是招惹上麻烦,只会让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可仲华池天生好凑热闹,不等他出声,已经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燕合宜就见他招呼着那群人,抬了一个人过来。直到此刻,燕合宜还能记起那人的模样,还没到跟前,他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那人浑身是血,身体软绵绵的耷拉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侵透了。
“合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快帮他看看!”仲华池语气焦急,燕合宜虽然在心里埋怨他不该多管闲事,但还是先将一粒内服止血的药丸塞在那人口中,又取出几片人参压在他的舌下,帮他吊着气,然后说道,“谁有止血的药粉,只要止住血,他的命就捡回来一半了!”
为首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说,“我们身上能用的止血药都给他用上了,可这血还是一点儿都没止住啊!”燕合宜问,“他是不是中毒了?”那人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燕合宜倒吸一口凉气,这种情况实在让他为难。解毒的其中一种方法,就是将毒血排出,可现如今他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昏迷,止血还来不及呢。
“合宜,有办法吗?”仲华池紧张的整个人都僵了,燕合宜说冲那些人抱拳道,“诸位,若你们肯相信我,我愿意尽力一试。但丑话说在前面,我不能保证他可以活下来。”
“恩人!”那些人跪在地上,“咣咣”磕头。燕合宜叹息一声,正想把一些药粉撒在那人的伤处,掀开衣服,就发现他的一条腿生生被人砍断,露出森森白骨,只剩下一些皮肉连在一起。燕合宜倒吸一口凉气,转头对他们说,“这条腿是保不住了,我先帮他止血,唉!”
一番折腾后,那人的气息平稳不少,雨也渐渐小了。燕合宜和仲华池继续赶路,这件事也就被跑到了脑后。
此刻满玉重提旧事,燕合宜心中有一丝疑惑闪过,他猛的拉起满玉的左手,一把将袖子撸起,一朵血红的彼岸花映入眼帘。燕合宜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你,你是那晚的人?”满玉眼含热泪,“不错,恩人,我醒来后,苦寻你许久,直到今天才得以再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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