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月来,可把薛姨妈为难坏了,原想着跟贾瑜那边做生意已经开始赚着钱了,可谁想到这东西两府关系却出了岔子,她有心把家业夯实一些,但毕竟自己住在西府,关系也都在王夫人这边,也就只能都交给薛潘去做,毕竟小辈儿们的情份,论谁也不好多话。
可薛潘什么样子,她又不是不知道,早些还打起精神,说是要光宗耀祖,还没两天就推说身上有些乏,在家里歇歇,这一歇可没个准,直歇了半个月被她催的没法才出去一趟,谁曾想这半夜回来身上胭脂水粉的,一问才晓得又是去那青楼里面快活去了。
没法子,薛姨妈只好派人偷偷去打听一下,这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顿时把她气得半死,原来这薛潘懒得管事,竟把这生意事全交给了贾瑜去做,好在她翻了翻账目,贾瑜并不曾亏少薛家的银钱,但薛姨妈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唯恐贾瑜一日生出坏心来。
好在两府之间的矛盾也就停留在上面几个人之间,闹过一阵后,府内的下人们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一来二去之间原本被西府压过一头的东府,竟然有那赶上之意,至少在没多少人敢去嚼东府的舌根子了。
在薛姨妈看来,只要那西府老太太还在,东府终究要矮上一头,不过说句不孝敬的话,这贾母也快八十了,谁知道还有多少时日可以活?等这老人走了,不还得看后面的儿孙,她冷眼旁观了几年,西府那里面除了一个王熙凤还算个能为人,余下的不是碌碌无为,就是贪欢享受,反倒是东府那位……
“正好母亲在,我今儿得了点好东西,特地来孝敬您。”薛姨妈正独自想事,就听外面薛潘声音。
“难得今儿没出去快活,倒想起我这娘了,什么好东西?定是哪讨来的珠啊玉啊,左右我也不喜欢,拿出来给你妹妹瞧瞧,要是合意就拿着吧。”
薛宝钗正在一旁织着女工,闻言抬头看了看薛潘,“若是那东西,我也不要的,这大热天的连这锁我都不想戴,哥哥还是留着吧。”
薛潘讨了个没趣,独自坐在炕上,“不是什么珠宝,是我从外面讨来了几瓶酒,说是外国人喝的酒,叫什么,什么来着,哦对了,叫碧儿。”
“什么雪儿碧儿,一个酒的名叫这,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薛姨妈此时正心烦,哪听得他说这些。
薛潘闻言皱了皱眉头“母亲,这外国人就是这样叫的,我听得真真的,人或许就不是那意思,再说,这生意是瑜兄弟跟那外国人一起做的,这两瓶还是瑜兄弟挑出来的,特地让我拿回来给母亲妹妹尝尝鲜,怎么又成了那不好的东西?”
“瑜哥儿也做这生意,快,拿出来我瞧瞧。”
“母亲这变脸也太快了,我怎么觉着瑜兄弟更像您儿子呢?”
“说什么屁话,你要有人那一半本事,都是咱家祖坟冒青烟了。娘也不求你争气,只求你安安稳稳的给我养老送终就是。”
薛潘只怕她这嘴说起来没完,赶紧从怀中把拿出了两瓶酒来,那里薛宝钗也拿来几个杯子摆在榻桌上。
木制的酒瓶原还看不出颜色,等到薛潘打开瓶盖倒酒时,只见一注金黄的线从里面穿出,缓缓倒进杯中。
薛姨妈端起酒杯来慢慢端详,惊讶地说“哎,怪事,先前从西蕃来的酒不都是红色吗?怎这是黄色?”
薛潘闻言笑着解释“母亲先前喝得是那葡萄酿,那葡萄自然是紫红紫红的,这碧儿……这酒是用麦子酿出来的,自然就是金黄色了。”
“就你懂得,那你可会酿这酒?”
薛潘闭嘴不说话,他不晓得今儿自己母亲是吃了什么药,怎这么大火气。他可不知道薛姨妈心里都快嫉妒死了,只想着怎么这天底下所有好事都归了贾瑜?
薛宝钗不去理会母兄之间的争吵,只是拿起一杯酒来放在鼻间轻嗅了一下,闻着一股麦香扑鼻,随即微啄一口只觉得甜爽可口,唇齿留香,眼神顿时惊喜了起来。
薛潘一瞧,“嘿嘿,妹妹我早说了这是个好东西,你要是爱喝,我去多拿些放家里,这些日子正热,据说这东西拿冰凉了喝最是解暑,还不上容易上头,最合适你们女孩子家喝。”
薛姨妈那边虽也尝了,但心里不舒服嘴上也尝不出味,只觉得平平。
薛潘见自己好心好意没讨到母亲欢喜,烦闷之下也懒怠地在家待,说了几句话便寻个借口又是出了门去。
这边薛潘刚出门,薛宝钗就轻笑着埋怨“妈妈常说哥哥不爱跟家待,这会子他巴巴地拿着好东西回来孝敬你,你却不给他好脸子,这可是又怪谁?”
薛姨妈被她说着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不像话,又想着这酒是贾瑜特地送来的,嫉妒之心也去了几分。
“既如此,你就把咱家腌得那糟鹅掌给瑜哥儿那送去一些,也算个回礼吧,难为人家有好事还想着我们娘俩。”
薛宝钗闻言摇了摇头,“妈妈可不是糊涂了,我这一个人的怎么往东府去?毕竟我这还算得上是西府的客。”
薛姨妈一愣,觉得也是,可又想着这要是打发人去送,这礼未免太薄了些,不合规矩。
薛宝钗想了想“既如此,我找时候去几个姑娘院里问问,看有人要去那边没有,正好捎上我一起,这也就不算无礼了。”
“是极是极,我的儿还是你有法子。”薛姨妈拍手笑道,薛宝钗却是抿嘴一笑又拿起未做完的针线开始缝起来。
薛姨妈看着自己极为懂事明理的女儿,又想了想那浑不吝的儿子,不由得感慨这要是两相调换一下自己也用不着费那些个心思,这女儿再精明毕竟也是要嫁去别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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