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瑜本来听闻王子腾来了恰好有事要找他询问,可是瞧着这边人多眼杂,只得先行告辞回府,留下一个小厮只告诉他等舅老爷要走时,就说自己有事请他去东府一议。
回来时逗蜂轩的宴席早就开始了,宝钗已经走了,那里薛姨妈知道王子腾来了,便让她回去见一见舅舅,然而宴席上热闹倒是不减,宁府丫鬟向来没那么多规矩,加之探春湘云几人一劝,一帮人便不再分尊卑一起玩起来。
贾瑜陪着吃了几盅酒,就见有人来传话,舅老爷正往府上来,贾瑜就近换了一套衣服,笼了一个香薰掩掩酒味,便往宁府大厅去。
王子腾脸上微红,看起来也是在西府喝了些酒,贾瑜吩咐人备两杯醒酒茶来,便在桌边坐下。
“这次请舅舅来此确有一事商量。”
王子腾挥了挥手“瑜哥儿有事但说无妨。”让贾瑜惊讶地是王子腾倒是很客气,没有刚刚的那种直逼人心的强势。
虽有疑惑,但是贾瑜还是如实说道“我将赴江南大营这事舅舅应该早就知道,只是我年岁小,哪里懂军伍?只听说西洋人有那火器营,便有了心思,可这火器咱们大齐不能打造,若是从洋人手中买又太贵,听闻最近朝廷要私卖一批军武,不知侄儿能不能占一份?”
王子腾闻言顿时便醒了酒,看着旁边无人便低头悄声问道“瑜哥儿,虽说确有此事,可你是如何得知?”
贾瑜纳闷了“前些日子,我按例去羽林卫登名,遇见好些人都在说,我还以为这事早就众人皆知了呢?”
王子腾嘴角抽搐几下,华阳三令五申这事务必掩人耳目,毕竟朝廷管控军武已久,这时候为了筹钱才行此策,按贾瑜这么说,他这半个多月以来的保密算是白干了?
“瑜哥儿,此事切不可让外人得知,至于其它事情,容我禀告一声再通告你。”
贾瑜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可能出了些问题,便点头答应下来,王子腾此时满心忧虑,心不在焉地跟贾瑜说了几句,便告辞要往家去。
这边刚送王子腾出府,贾瑜回过头再想时便百思不得其解,这件事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吗?
……
“什么?”
王子腾听到这声怒言,苦笑了起来“我刚刚让人查过了,羽林卫中并不曾有这样的传言,可能是那贾瑜在说谎。”
华阳手中捻动着棋子,闭目说道“莫不是贾家还有别的消息门路?”
王子腾闻言皱眉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这些年来朝廷上贾家只有一个贾政,还是个说不上话的小官,连升妃这种大事若不是我通知他们,只怕他们还蒙在鼓里,而且在这个点,应该没人会蠢到用自身前程去结交一个正在走下坡路的贾家。”
华阳嘴角一弯“再怎么说贾家也是你的姻亲,我怎么听不出你有一丝一毫的担心呢?”
王子腾俯首说道“某从来都是天家近卫,不是可供攀附的权臣。”
“这话我听得多了,你对我说没什么用,下次去跟陛下说说。”华阳把棋子丢回棋盒中。
王子腾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贾瑜想要购买火器的事情?”
华阳挥了挥手“反正这事已经被外人知道了,谁的钱不是钱?再说他拿着东西去建军,最后还是要归天家。只告诉他不要想着贪斤少两就可以。”
王子腾愣住了,不是之前还说这人选要一个个敲定吗?怎么这会又成了谁的钱不是钱。然而他没敢多言,正要起身告辞时,就听华阳把他叫住了,“这次的事情我亲自去做,我倒要知道他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若说刚才王子腾还有些困惑,这时候眼神中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想了想贾瑜那俊秀的面容,脸上不知露出是好笑还是叹息的表情。
……
“没落下手笔吧?”正在宗人府府库中查点军资的义亲王姜津似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身后出来一人身着粗布衣裳,低头回禀道“九人皆是流民,并无户籍,如今面容俱毁,即便来日尸体被翻出也只能是查无此人现在就剩下那位羽林中郎将了,属下不敢擅为,还请王爷吩咐”
“他知道多少?”
“只知道有人安排了九人进羽林卫,羽林卫算是个好去处,名声好活轻,每年被送进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想此事应该并不足挂齿”
姜津叹了口气“我记得秋后要处斩一批贪饷的军将,想个办法送他也去吧”
“王爷?这会不会有些太谨慎了?”
姜津一笑,“你知道什么,他瑾家两代大理寺卿,吃的就是那追踪溯源,顺藤摸瓜的审案活计,瑾家那个丫头虽然从小养在宫中,但却颇有祖风,不得大意”
“属下明白”
“这些日子从早到晚除了些车夫苦力,宗人府并无外人去,你是不是想左了?”水溶面色疲惫打着哈欠,看样子最近也是事务繁忙
琉璃递了杯参茶过去予他解解乏,水溶倒并不见外,端起杯就一饮而尽
华阳皱了皱眉,提醒他道“平常还是注意一些,真要有了事,哪怕吃再多补药也是白搭”
水溶闻言一口茶憋在喉管差点没噎死,好容易咽下去,这才有些难堪地说“都是那帮老大人,非要”
华阳挥了挥手,她现在更想知道事情为什么这么巧合?义亲王不久前才在朝廷上书,这边贾瑜就要采购,如果先后顺序就是这样,还可以用巧合来说,但如果调换一下,就真的耐人寻味了
水溶被打断,顿时有些讪讪地,这会摸着鼻子说“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只不过一件小事,你一个公主出面未免也太给贾家面子了,陛下会多想的”
华阳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了?我不是说了这次我男装赴会,去的是兵部官员瑾怀年,与公主有劳什子关系?”
话是那个理,可水溶心里却不是滋味,只坐了一会就推说自己身上倦了,与华阳告辞后便打轿回府了
琉璃进来收茶杯的时候,悄悄对华阳说了声“我瞧着北静王爷好像有些不高兴”只说了一句继而闭口不言。
华阳瞥了眼她,又回过头来看着手中的账目,“我听着呢,你继续说。”
“公主,你可不能”琉璃揪着辫子,一脸担忧地说。
“这倒是奇了,你往常老是嫌我往后嫁不出去,这会子遇见个好的却拦着是什么道理?”
琉璃自然明白华阳在开玩笑,低头扣着手指说道“要是他不是那北静王就好了”
华阳对琉璃的无礼倒是没在意,只是新奇道“枉我没白费这些心思,你如今总算是机灵多了。”
“小姐啊~~”琉璃羞着脸低头去蹭华阳的臂弯,“以为我不晓得你去见那贾公子的原因。”
华阳似是也习惯了琉璃这幅小女孩的样子,揉着她的脑袋说“你自己心里念着人家,就别拿我打趣。”
琉璃自是不依,又跟华阳狡辩起来,一番玩闹,这几日忙碌的华阳公主府总算有了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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