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想的这是啥主意啊?”燕之看着附近人少,便小声说道:“姑姑一去他岳父家闹腾,有理都变成没理了。”
“姑姑只是猜测刘大人是知道姑姑的身世,可姑姑自己并不记得过去的那些事儿了。”
“若是他随意编些谎话来骗我,姑姑也分不清真假。”燕之喝了口茶笑着说道:“这寺里的茶倒是挺好喝,比咱家的茶叶末强。”
“我喝不出好坏来。”阿文一口气喝光了半盏茶看着燕之说道:“姑姑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走一步看一步。”燕之垂眼看着杯里的一盏清茶轻声道:“今儿倒是没想到会遇见了他,而且还知道了自己姓成,不错了。”
她扭头看着阿文贼眉鼠眼的问道:“哎,儿子,帝都里有没有王公贵胄姓成啊?”
“呵呵!”阿文低头‘呵呵’笑道:“姑姑啊,帝都里王公贵胄都是姓景的……贤王爷不就是么!”
“别提他,影响我认祖归宗的心情!”燕之一伸胳膊把低头偷笑的阿文搂在自己身边接着问道:“不是还有异姓王么?难道就没个姓成的?”
“咱大惠的百姓谁不知道,大惠只有景姓皇族有亲王爵位的,太祖皇帝时就留了规矩,大惠是没有异姓王的。”阿文靠在燕之的身边小声嘀咕道。
“这什么破规矩啊!让姑姑我想当个郡主的希望都没有了……”燕之叹了口气。
阿文抬头看了她一眼笑得更欢了:“姑姑,你还是别当郡主了……我就见过贤王府的三郡主,她的腰……”阿文两只手伸展开来比划个大小:“三郡主的腰比报国寺山门里的香炉还粗呢!姑姑的腰太细,当不了郡主!”
“又胡扯!”燕之低头看了他一眼也笑了:“姑姑还没听说过册封郡主是按腰粗腰细的呢……去,给姑姑倒杯茶去!”
“嗳。”阿文把手里的一点糕点都塞进嘴里,一手拿着一只茶杯去倒茶。
很快,阿文就端着两杯茶走了回来,递了一杯到燕之手里。
“阿文,那你听说过帝都里有大户人家是成的么?”燕之接了茶杯依旧在想着方才的问题。
“姑姑,其实……”阿文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燕之端着茶杯才要喝,却停了下来皱眉道:“我怎么就见不得你这个德行呢?有话就说出来,别学那个刘狗蛋,总是话说一半,吞一半,也不怕憋出病来!”
“我是想说,帝都里有钱有势的人虽多,我却不认识几个,确实没有听说过姓成的。还有……”阿文看着燕之轻声说道:“姑姑,你并非帝都人士。你说话虽然口音和帝都的官话很像,可我早就听出姑姑是外郡来的了。”
“……”燕之沉默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姑姑其实并不是真想当个郡主啥的,只是觉得成这个姓氏应该姓的并不多,若是大户人家有姓了这个姓的,可能知道的人会多些吧……”
“攀龙附凤的事姑姑心里从来没有这个想法,姑姑现在只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补上一张户牒,再弄个路引,那样,我们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姑姑想离开帝都?”她的话让阿文有些吃惊:“就咱们两个么?”
“不知道。”燕之把茶杯放在凳子上伸手摸了摸阿文的头发:“到时候你若不想跟着姑姑了,我也会给你安排好,总不能让你挨冻受饿。”
“姑姑。你快别这么说!”阿文也把茶杯放到了凳子上,他两手紧紧抱着燕之的一只手臂说道:“咱不是早就说好了,咱们俩是一家人,姑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那就带着你。”燕之叹了口气苦笑道:“原来啊,他总是叫姑姑乡下妞儿,姑姑还总是要抢白几句,现在阿文也这么说,姑姑也没啥可说的了,就安心的做个乡下妞儿了……”
“王爷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都这么久没来咱家了。”阿文知道燕之口中的他说的是景行,便嘟嚷道:“要是王爷在,姑姑只要去求了他,他定会把那个刘大人给送到姑姑跟前来,也省的让姑姑绕了这么多圈子。”
“他是他,我是我。姑姑是不会求他做任何事的。”燕之移开视线抬眼看了远处,寺外一棵杨树才落了杨花,生了叶子,嫩绿嫩绿的一树新叶看了使人心生欢喜……春夏交接,正是繁花似锦的好时候……
燕之说话的声音却是凉凉的:“姑姑若是有一天非要离开这帝都不可了,大概也会是因为他。”
……
两个人坐在院子的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四周虽然有不少过来观看的人,可这些人都是男人,碍于身份,也没人过来与燕之坐在一处。
这倒让她得了清净,甚至坐着闭目养神了片刻。
“姑姑,大和尚出来了!”天将黑的时候,院子里突然骚动起来,阿文赶紧推了推身旁的燕之:“许是出结果了。”
燕之睁了眼,往前望去,就见那慈眉善目的典座僧已然站在了斋堂的门口,而他身边还站着个双手捧着托盘的小沙弥!
“阿弥陀佛!”典座僧站在那里开了腔,显然没有请大伙进到斋堂里的意思:“诸位施主久候了!”
“好说,好说!”
“师傅,还请您老人家快点说结果吧!”
“就是,就是,我们等了几个时辰就是为了这个啊……”
原本还算安静的汉子们统一的显得有些心急,聚在典座僧的四周,七嘴八舌的催促道。
燕之也站了起来,走到了众人的身后。阿文站在她身边踮起脚尖往前张望着,却只能看见身前的一片或宽或窄的脊背。
“那贫僧也不多说了,只把结果告诉诸位施主就是了。”典座僧被众人催促着说话仍旧不慌不忙:“先要告诉诸位施主的是。今儿这一场竞技的评判都是大惠帝都里有名的几位居士。”
“贫僧先说两位,一位是户部尚书家的太夫人,另一位是礼部左侍郎府上的太夫人……”
“嚯!”典座僧声音未落,人群里已经齐齐的发出一声惊呼:“难怪今儿报国寺外那么多巡捕,原来是来了两位诰命夫人!”
“户部尚书刘大人就是当今皇后娘娘的父亲,大和尚口里的太夫人就是刘大人的母亲,是二品诰命夫人。那个左侍郎府上的太夫人就是三郡主的婆母,她是三品诰命夫人。”
阿文在燕之身边很小声的说道。
燕之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若是阿文不说,她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典座僧三言两语的把九位评判说了出来,才接着说道:“今天这场竞技虽然只取一人胜出,但其余的八位施主也各有赏金十两……”
“十两啊……不少了……”
“忙活了这么多天,才十两?”
人群里议论纷纷,有人高兴有人发了牢骚,燕之是费了半天劲也没听清典座僧最后一句说了什么。
“肃静!”典座僧闭了嘴,小沙弥却轻喝一声:“嫌少的可以不要,布施给报国寺就是了!”
“呵呵!”燕之听得笑出了声:“这小和尚有意思啊,一张嘴就是横着出来的。”
“也就是在寺里……”阿文探着身子看了那小和尚一眼,轻声说道:“这要是在王府里如此说话,早就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子了!”
“要!要!十两我们也要!”发牢骚的几个人赶紧表了态,唯恐到手的银子进了报国寺的功德簿子。
“那好,就请被贫僧念到姓名的施主过来领取证物。”典座僧受持‘不捉金钱戒’并不能给大伙直接把银子分发下来,他只给了众人一张帖子,告诉他们随时都可以拿着此贴去户部刘尚书府支取赏金。
燕之听着那些并不熟悉的人名被一个个叫起,她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直到八个人都上去领了帖子,她也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姑姑!”阿文紧张的抓住了燕之的手,声音颤抖着问道:“是不是……”
燕之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她唯恐没有听清典座僧说的话。
“燕施主。”典座僧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人们纷纷往两边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这是尚书府的入府腰牌。三十日,是最后一场竞技。施主要自备所有的食材用具,巳时正到尚书府的膳房。”典座僧将手里的一枚系着墨绿色穗子的白玉牌递了过来:“这一场,燕施主的一菜一饭一汤胜出!”
“多谢师傅!”燕之对着典座僧合十行礼,双手接了那块玉牌,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中大步出了报国寺。
“姑姑,有两个人不服呢!”阿文的手里都是汗,小脸也因为激动变得红彤彤的,他边走边回头往后张望着:“他们还围着人家大和尚呢……”
燕之却像没听到似的,一出了报国寺的侧门就四下张望着,外面却没了那些巡捕的影子!
“唉!又晚了一步……”她紧紧的攥着那块玉牌小声说道。
“咱们再去前面看看。”阿文知道燕之在找刘镜尘,拉着她就往报国寺的山门跑,到了才发现竟是连寺门都紧闭了。
“刚才,寺里的师傅是不是说要到尚书府去做第三场竞技?”燕之如梦初醒似的看着阿文问道。
“还得自备食材和用具呢!”阿文接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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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十点半~典座僧就是掌管寺中杂务的和尚。
小沙弥是佛教中对年龄不足20岁,或其他初级出家男子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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