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回龙蛇混杂

    大堂里各色人都有，十几个蒙古人一直占着门口边的桌子。靠里面则是七八个读书人，中间隔着几桌人倒像是做生意的，这里还看不到官员打扮的人。倒也不是真没有，这当官的不会坐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概都在包厢里。

    曹朵儿的眼光掠过每个人，一切看上去似乎很正常，可他也不敢太放松，一股寒风进来了，门帘子揭开了。一个大胡子出现在曹朵儿面前，草原民族打扮，那些蒙古人都站了起来。一个知觉告诉了曹朵儿，此人非同小可，但是他一身衣服看上去并不华贵，他的打扮也仅仅是蒙古客商打扮，这自己祖上也是蒙古人，自从元四分五裂，蒙古人被赶出中原大地，自己的祖先就没有再回草原，在京城谋生，到了自己这一代，基本算是汉化了。那人非商举手投足都是官员的模样。他们直接进了一个包厢。曹朵儿不由得站起身来，走到送菜小二跟前：“包厢里是什么人？”

    “大人，这不好说……”小二似乎有隐瞒。

    “你这是要钱还是要刀子？”曹朵儿很是直接，“我与你家老板可是有交情的……”

    “大人，我说……他们让我别说……那里面的大人我也不认识，不过看上去就是当官的……还有些生意人。”小二说道。

    “这就对了……”曹朵儿说道。

    “这蒙古人要求大明通商，朝廷已经许了，最后得利最多的就是此人，北元的丞相也是受益者。想必也不会与大明撕破脸，”不知什么时候，贞儿已经在他身后了，“朵儿兄弟，目前最麻烦的是僰人，只不过这烦恼是皇上自己讨的，都掌蛮本不想与大明开战，与都掌蛮之间既然已经开战，那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你只需留意他们就是。”

    “兄台，你错了。”那最里面一桌当中站起来一人，“这不是杀戮成河的借口，既然对方有心，大明就不应该继续杀戮……”

    “周兄，我不同意，这蛮夷是不讲信用的，给他们喘息机会，只会害了大明……”另一人站起来说道。

    贞儿笑道：“在下只是随口说说，比不得你们可以向皇上疏……”

    这本是谦虚的话，哪知那边却当真了。

    “读了圣贤书，见解当然与你们这些武夫不一样……”其中有人说道，曹朵儿回应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吧……”

    那些人却不敢言怒了，他们可得罪不起锦衣卫的人。贞儿说道：“我要回府了，你也回去吧。各位，兄弟有不妥的言语，请你们别放在心上。”

    众人哪敢有意见，倒是门口的那些蒙古人的眼光一直目送他们出门。

    “这身衣服张扬了些。”贞儿说道，“应该换身常服。”

    “在京城，穿这身衣服的多了……”曹朵儿说道，“这身袍子好用，只……不过最近有些人嚣张了点……”

    “这些蒙古人兴许更怕这袍子……大同的卫所的人没给他们面子。”贞儿说道。不想到宫里的事倒也开心，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爷回来了！”看门的人看见贞儿回来就喊道。这万真可才是万府当家的，这谁都清楚，虽然这家事现在已经慢慢让弟弟万通管了。

    “你怎么跑回来了？”万贵对贞儿不放心。

    “这是我的家，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那小子管不了这些……”贞儿请过安后就会自己房间了，这房间很少住。睡不着是真的。于是心意烦乱的他跑到院子里对月喝起闷酒来。

    “不好了，那些读书人又闲得发慌了，说景泰年间的事，要讨公道。”万通跑了进来。

    “难道唤我抓人？”贞儿说道，“这般本事我做不到。有事皇上自然会下旨。此事不归我们管。你只需做好你的就是了。”

    “皇上是不是给你气受了？”万通说道。

    “他是皇上，也不是以前的小娃娃了，我又能如何，我只是他的一个保姆而已，生杀大权还不是他的一句话，我那敢生什么气，只是心里闷，出来散个心，这整日关在宫里也不舒服，那两位太后平时什么事都互相不让，唯有对付我是一个鼻孔出气，这要不是先皇托付，我早不想在那里呆了。”

    “姐……我有件事一直不明……那……那大皇子的事……怎么不查了？”万通说道，“你难道就那么放过他们了？”

    “查……查不下去……孩子本来就小，一点风吹草动……何况皇上孝顺，就算查清楚也换不回那孩子，如今只是让皇上见不到那女人，皇上就怪罪我……我又能如何……”

    “暗地杀了就好……”万通放低了声音。

    “你去？你不怕死？”贞儿说道，“朝廷关系如同乱麻，偏偏我们没有靠山，你以为能够平步青云，哪里都是裙带关系，就是那做苦役的瑶人也是有人帮他们挡着的，你自己做事要小心些。”

    裙带关系……这个万国舅不好当……如今靠姐姐，姐姐则要看皇上的脸色，万通低下了头：“听说最近还是抓了些僰人，都杀了……皇上姐夫也够狠的……”

    “伴君如伴虎……”贞儿说道，“你需谨慎方能保命，那个皇帝都一样。”

    “谁说的？”院门推开，朱见深不知为什么那么玩还会进来，“贞儿，我们回宫吧……我错了，不该让柏妃侍寝。”

    “出什么事了？”贞儿反而警觉起来，她探头看了看门外，怀恩就在外面，她使了一个眼神，怀恩清楚了，用手在脖子上一抹。贞儿明白了，原来他是遇刺客了。

    “在这里休息安全。”贞儿说道，“留下吧，明早回宫就是了，也好压压惊。”

    “真担心南门事件重演。”

    这有道理，绝对有道理。

    现在出来一趟不容易了。

    “皇上，可去镇抚司，那边人多，量他们不敢，让人收拾那个宫里的混蛋和刺客再回也不迟。”其实这回刺客倒不是来杀人的，他们需要的是真实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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