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阿桃之死便传遍了整个护女院。
前院的公报栏上贴了张白纸,许多人围成一圈,仔细看着上面所写:
“护女院浣衣班侍长阿桃,祖籍靖州莞水镇,年廿七,贪财之心祸及自身,偷窃院监大人之物,畏罪自裁,现已入殓。院内众人不得妄加言论,违者严惩。是以此为戒,择一众罪女谨记,望周知。”
一些年长的罪女摇了摇头:“往日这阿桃侍长也待人不错的,没想到贪念如此之深,都偷到院监大人的屋里去了,也是胆子肥了,我们可比不得。”
有人附和道:“还是往日里女师教导得好,否则我们怎会都这么有自知之明?”
“对啊对啊,多亏的女师大人了……”
余莫卿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善戒房帮池安整理东西,乾扬花踏着轻快的步伐来找她,咧开了嘴笑道:“卿卿,你瞧,院监大人果真没有明说阿桃偷了什么,只说她畏罪自裁了。”
余莫卿停了手里的动作,笑道:“好事不留名,坏事传千里。也算是冯淑媛给护女院所有人的一个交代了。假如她不公布的话,到时候真正发现了阿桃之死,那整个护女院也就乱了套。她可担不起这个大局,毕竟她还得靠这个吃饭呢。”
乾扬花坐了下来,摆弄这眼前的书,脸上洋溢着雨后天晴般的笑。
池安开口:“虽说大人给了评判,但我们还是得万事小心。毕竟……莫卿,今夜你去大人屋里,定要多加小心。也莫要太冲动,免得徒生事端。”
余莫卿挑眉:“这是自然,冯淑媛还不傻,阿桃上吊是给她看到,她定会发现阿桃是死于什么的。你放心,我不会露出马脚的,一切尚在掌控之中……哦,对了池安,假若今夜我走后,有人再问你为何膳房中没有看管好我,你便咬死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千万别多说什么。”
池安虽不知道余莫卿有何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很快,冯淑媛的侍女又找到了池安屋里,见余莫卿还一副淡淡的模样,冷哼:“请余姑娘移步大人寝屋。”
余莫卿回了一笑,跟在她身后朝冯淑媛寝屋走去。
侍女先去敲了门,里面传来冯淑媛那不抱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进来。”
待开了门,冯淑媛正坐在那日余莫卿翻到册子的案几前,低头用笔批注什么,案几上摆着几盘点心和茶水。
她的寝屋已经不似昨日那么脏乱,一股幽香从燃着的香炉里飘然而来,四周没有多余的声音。
余莫卿独自走了进去,身后的门“啪嗒”一声合上了。
冯淑媛停了手里的笔,她淡淡抬眼看向来人。
余莫卿见机跪了下来,行了一礼,道:“不知大人唤罪女前来所谓何事?”
冯淑媛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她抬手喝了口茶,淡淡问道:“你倒是说说,阿桃真的是自己上吊自杀的?”
果不其然,冯淑媛已然怀疑阿桃的死因。
昨夜初见阿桃的尸体,冯淑媛肯定来不及多想,便会打消余莫卿偷盗的嫌疑,但阿桃的死未必能让冯淑媛信服。
只要她命人将阿桃放下,她稍加观察便知道阿桃是死于胸口的刀伤,并非上吊而死。
阿桃之死暂且不提,但她跟着冯淑媛的日子足够长,理应知道绢扇是冯淑媛重要之物,出于什么原因会突然偷走,这也是冯淑媛想要知道的了。
所以余莫卿回屋之时,冯淑媛便派人邀她隔天谈话,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余莫卿有点想笑,还好自己早有准备,不然就被冯淑媛看出马脚了。
“大人明鉴,昨夜五双眼睛都没有蒙着,怕是将阿桃大人的模样看个清楚了。”余莫卿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平静地回道。
冯淑媛冷哼:“怎么?当本大人很好骗?抬起头来……”
余莫卿跪坐起来,眼神突然犀利,嘴角挂着一抹笑:“大人慧眼识珠,自然已识得不是?”
冯淑媛顿了一下,却突然笑了:“呵,本大人倒忘了,卿卿郡主啊,可是错杀朝臣,才被判来咱院里的不是?当初就该把你当个祖宗供着,往后可多有担待?”
余莫卿回道:“大人谬赞,罪女可担不起呀。”
冯淑媛又呷了口茶:“你倒说说,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莫卿正色道:“大人且听罪女娓娓道来。
昨夜急急赶回,想是舟车劳累,难免发了脾气。罪女胆怯,腊八那日所见之景,自然不敢大肆说出口,只能领着大人前来阿桃大人的屋里。
想着罪女自入院以来,阿桃侍长颇为重视,所以腊八那日罪女想去请请大人来膳房一聚,谁料一到阿桃屋前,几个姐姐告诉罪女大人早已离院,说是有要事需离院三日。
罪女正准备回膳房,可巧经过大人寝屋,却突然见大人屋里亮了灯。心想大人已然离院,难道是姐姐来打扫,便好奇探了过去。要搁在往日,罪女自是不敢上前,但那日腊八,罪女也喝了些酒壮着胆子。
刚一走近,门却开了,而阿桃大人正慌慌张张的往外走,手里还捧着几把扇子。
罪女刚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拔腿就走,奈何阿桃大人力气非我所能抵过的,便被她拖进了大人屋里。
阿桃大人捂住罪女的嘴,更是拳打脚踢,手段甚是……”说着余莫卿伸出自己的手臂,素色棉衣下的手臂青一块紫一块,甚至还有结痂的地方。
余莫卿接着道:“阿桃大人将罪女打到无法再言语后便停了下来,才看清我是谁。阿桃大人当下连声道歉,罪女也不好说什么。阿桃大人又安慰了我一下,将我扶到大人现在坐的位子休息……”说到这余莫卿顿了一下,眼睛开始盯着冯淑媛。
冯淑媛瞄了一眼案几上,眉头一皱,嘴里咬着牙,又抬眼看向余莫卿:“怎么了?”
余莫卿轻笑:“大人的软垫甚是舒适,罪女倒有幸坐了一次。”
冯淑媛“啪”一声拍了桌子,眼里异色猛生。
门外的人听到声音,立马问到:“大人?可要奴婢进来?”
“不用。”冯淑媛恢复冷色,“你倒是会耍滑头了?呵……”
“罪女不敢。”余莫卿挑眉,“大人,册子上写着什么您最清楚,罪女好歹是相府千金,落个为奴的下场也是活该。连做罪女也逃不过被卖的命运,罪女当真是得罪了不小的人……”
冯淑媛脸色微变,不再言语。
余莫卿继续道:“大人,罪女看见了册子后,阿桃大人立马将我从震惊中拉回,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大人所为,与阿桃大人没有一点关系。阿桃大人更说,只要罪女将那夜之事保密,便向大人举荐罪女免受刑罚。
罪女自知好事不会从天降,阿桃大人便说了她的条件……”
“她说什么条件?”
“阿桃大人说,
只要罪女帮她偷取大人的绢扇,便饶了我。可是罪女一来不熟悉大人寝屋,更不知那绢扇有何奇特,但想着眼下之景,若不听从阿桃大人的话,想是小命不保。便随阿桃大人将所有绢扇运到了她屋里。过后阿桃大人便让罪女回屋歇着了。往后几日,果真相安无事。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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