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莫卿又上了车,才坐下便看到永夜是拿了包袱进来的,不禁问道:“这是什么?”这包袱也是眼熟,不正是连硕背后背的那个吗。
永夜径直坐到了她旁边,笑着回道:“知道你也不喜欢自己凭白惹人注意,特意让连硕准备两套便装,以免到时候你我心有力而力不足。”说着将包袱缓缓打开给她看。
马车渐渐行驶了起来,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一件是青灰长衫,一件紫色长裙,繁饰都不复杂,看起来极像普通村野的衣服。这妖孽考虑的确周到,他们既然是去丁山村,自然就不能穿的太招人耳目,以防被别人发现了他们的行径,还是普通点好。
她轻点了一下头:“想得不错。”
“就只是不错吗?”永夜挑眉一笑,邀功般看着余莫卿。
“不然呢……这一对衣衫难道又是让我俩假扮夫妻?”余莫卿轻笑,她自然看得出永夜的心思,单单让他俩人去丁山村,不找身份在前的掩饰,在别人眼里可就意图不轨了,毕竟这还不是包容甚广的现代。不过这样妖孽就想邀功让她好好夸他一番?她也就意思一下说他一声,这妖孽还当真了,真是好笑。
“卿儿怎么每次都能猜到我的心思?”永夜眨着眼,眼里一片欣喜。
“是啊,太过明显了……”她又道,“你也是知道,我要是图方便,就会和你穿的一样了。这身女装再简便,也比不过一身劲装啊?你要是真的考虑的更好,岂不是该给我准备一身男装?”说完还不忘拍了拍永夜的肩,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表情。
“卿儿怕什么,我说过,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你动一下手。”永夜倒没有介意余莫卿这般调侃,只是顺势将那搭在他肩上的纤纤手臂拉了下来,顺便往怀里一带,双手将她一环,让她背靠在自己怀里。他嘴角一勾:“卿儿只需安静待在我身边,其他的都不需要担心。”
余莫卿没有推拒,安静靠在他宽厚的怀里,偏头看向那精致雕琢的侧颜:“我何曾有那么弱?事事让你保护?”
她虽心里对永夜这番话很是欣喜,可是内心却还是抵触的。她向来要强,根本不屑他人的帮助,即使面前的人是自己有好感的人,她也不会轻易接受这样的保护。她不是弱者,她不需要施舍。永夜作为爱人的身份给予她保护她可以接受,但她在自己可以应对的情况下并不需要。她有绝对的自知
“只要卿儿不要强的话……便可以让我多保护一下……”永夜往后靠去,语气微淡,眼里却很是戏谑,低头看着眼前的娇人。
“可惜了,我并不是娇柔之人……”余莫卿不禁一笑,这妖孽真是幼稚,她自然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即使外界盛传她的各种传言,但她知道在永夜面前她并不需要假装什么。她想让永夜知道,她从不娇柔,也不需要不必要的保护。
“我知道。我一直就知道……”永夜双手一缩,想与她靠得更近。
余莫卿嘴角含笑,并未再说话。
但愿如此。
她也希望有人能明白她。她想要的是自我独立,却不是冷暖自知。
但现在看来,身边之人,也许是比任何人更好的选择了。是这妖孽带她走出心魔,又这般护着她,每次一眼就能看出她所想所要。他不仅了解她,更能看出她的需求。毫不忌讳的看穿她,又将一切奉上。
“卿儿若累了,便先睡下吧。这车还要走一段时间呢……”永夜的声音像是一串珠玉,温润有质,惹人心安。
余莫卿在这蛊惑的声音下渐渐合上眼,许是昨夜到现在,发生的事有些多,以至于淡淡幽香飘进她的鼻翼,犹如织梦一般,将她带入梦境,沉沉浮浮,无人打扰。
再次醒来时,马车突然经过了一阵颠簸,余莫卿浅浅的意识瞬间崩塌,她猛然睁开双眼,心想发生了什么。
永夜扶着她微微倾斜的身子,安慰道:“卿儿别怕,有我呢。”
余莫卿挑眉:“你哪只眼睛看见有怕了?”她哪儿有那么小的胆子?前世她心理素质好的难辨真假,这点小颠簸她能怕什么?只不过一时没有注意,又正好是在睡觉,当然被刺激得醒了。
永夜戏谑一笑:“卿儿不仅被吓醒了,还往我身上靠来着呢……”
余莫卿无奈,摇头轻叹着:“你这个妖孽……”这妖孽是睁着眼说瞎话啊,她何曾往他身上靠了?
“卿儿担心什么?我也就是你一个人的妖孽……”永夜笑容满面的。
忽然,马车突然一个猛的刹住了车,余莫卿顿时向前一倾,好在永夜将她拉了回来。
待马车停稳,余莫卿从他怀里坐正了身子,蹙眉问道:“外面怎么了?”她本以为刚才的颠簸只是马车行经的道路有些石子挡路,并不足为奇。这会儿还急刹了车,外面是出了什么事?
这会儿传来了连硕欲言又止的声音:“公子,这里……”
连硕的话让人怀疑,虽然语气平稳没有恐惧,但也没有后续。
永夜恢复了淡色,掀开了窗帘的一角向外看去,余莫卿也顺势伸过头去看。
只见马车周身被厚重的墙壁包围,根本看不出别的。原来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一片茂林,到了一处狭窄甬道,虽然不知道这甬道通往哪儿,但是连硕停了下来,前方一定是出现了阻拦。
这时有人厉声道:“什么破车子,这么简陋,还想载着什么老爷乡绅进我们城关的地界?”
“是谁?”余莫卿挑眉,竟然有人敢拦着永夜的车?又一想,不对,这是宋幕给派的车。上车前也没仔细看她便被妖孽抱了上来,后来下了车也没太注意这些,但她打量车内周遭也没见有多差啊,外面究竟何人,语气不逊,还如此鄙夷?
永夜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静观其变。
前面的车帘又被粗鲁地拉开,只见一个胖头胖脑的男人凑近了脸,语气更是暴躁:“果然有人!看什么看!还不给老子下来!愣什么愣!”
昏暗的车厢看不清任何人的容貌表情,只能靠声音辨别。而这人语气如此嚣张,余莫卿还真看不过去。她最不喜别人挡路,本来连硕就说他们得歇息一天才能走了,这人还在这儿多事,着实让人不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立马想动蛇锁的机关。正当她准备出手教训一下这个狂徒,却还是被永夜按捺下来。她微眯双眼,这妖孽是又想到什么损招要教训别人?不过这妖孽向来不让她失望,她也就没必要出手了。她倒想看看这妖孽到底要出什么损招,让这小人见识一下他们的厉害。
永夜翩然有致的领着余莫卿走下了车,光线照射在这妖孽身上仿佛一层薄光,隐隐透着光泽,将那俊逸脸庞衬得更加迷人,瞬间让天地失去三分神采。而余莫卿已然戴上了薄纱,并没有露出容貌,可是自身带有的一股不凡气质丝毫不差,傲然于天地间,自成一番风味。
这出言不逊的男子一时恍了神,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永夜翩翩有礼的施了一礼,嗓音温润贴耳:“不知这位大人是因何事要拦了在下的马车?”
余莫卿才趁机打量起来,眼前这个胖子身着官服,一看便也是有阶衔之人,所以妖孽才会称他一声大人。胖子身后还跟着几个手持长枪兵器的男人,同样穿着官服,许是随从侍卫,个个一脸严肃,丝毫不给情面的模样。试想宋幕不是在乾城一带很是出名吗?竟然也有人不认识他家的马车?
她轻挑眉梢,再向一旁看去,连硕竟已经不在了。人呢?难怪刚才连硕连话都没说完就没了,原来早走了……她不禁翻了个白眼,这连硕现在怎么一到关键时候,不仅人抢先跑了,还连个话都没有。
那胖子才晃过神,立马恢复了一脸不屑之情:“你们是哪儿来的乡野人士?难道也不打听打听乾城的规矩?不知道这街道不能随便驾车行驶吗?城关的地界可不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乱来的,还不快收拾了将这马车移走?连个驾车的人都没有,还在这儿乱停着档事?”
“原来是这样啊……大人不知,在下和夫人第一次来乾城,尚不懂太多规矩,还请大人见谅。刚才只是因为走错了路,所以马车卡在了这甬道里,索性大人及时提醒,否则在下要和夫人不知所措了。”永夜面色春风,天生给人一股自然飘逸的感觉,无不惹人好感。
这视察的人倒是懂些人情,见永夜态度谦逊,也就没再严厉说些什么恼人的话,只是满脸不耐烦地催促道:“行了行了,暂且信你们一次……你们快些收拾了,先将这车行到别处吧……否则,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们用着手段将你们赶走了……也犯不着我们动手,你们应该懂的……”
“是,大人所言不差,在下立刻就办。”永夜儒雅一笑,“大人,在下也就想和夫人在城关地界随意逛逛,也没想到这马车倒挡了事,索性明日在下便要和夫人出城,这马车就全当赠予大人充公,以谢大人恩情吧。”
胖子并未立马答应,只是略有所思的又打量起这二人,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的马车,眼珠一转,轻咳了一声:“听起来……还……还行……行吧,你们收拾一下就自行离开吧,这车留在这儿,待会儿自有人来处理。”
“多谢大人。”永夜笑着又行了一礼,转身上车将连硕留的包袱留了下来,便拉上余莫卿,颔首道,“那大人,在下便和夫人离开了。”
那胖子随意摆摆手,满眼讥讽:“行了行了,屁话还多得很……”
从那甬道出来,余莫卿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所谓城关地界里,这里也算一片热闹集市,不仅有大小商铺摊贩,还有各色人物来往络绎,很是繁华不俗,丝毫不比乾城城内的繁市差。
“怎么?卿儿都要被这繁市给吸引走了,就不能看看我?”永夜不合时宜的说了这样一番话。
“放心,吸不走……哪有某些人勾人呀?”余莫卿不禁好笑,侧头看向这个醋鬼,腹诽这妖孽现在连不是人的醋都吃。又想起她刚才还当这妖孽用什么招逼退那个出口不逊的人,却不想谦逊退让几句就没事了,还将马车送给了他们,她倒好奇,这妖孽心也是够大。
“卿儿也太会说话,惹得我很是欣喜呢……”永夜听了她一番话,脸上笑意满满,“卿儿可是还在想刚才为何我不用用武力逼退那人?”
“为何?”余莫卿挑眉。
“出口狂言者未必品行逊于他人,如若鲁莽判断,可能会伤及无辜。我们不必招惹是非。”永夜轻笑,“卿儿,第一眼是无法辨别别人的品行的,不如退让一步,这样还有回旋的余地。”
余莫卿觉得他说得倒不错,以往她虽不鲁莽,但她一旦遇到这类人,向来都懒于周旋,直截了当处理。偶尔她会周旋也只是为了整治他人。如今永夜这样一说,她是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了。自从她被太子陷害,尤其她进了护女院过后,自己变得有些易怒鲁莽,事事考虑得都没有前世妥当。好在永夜及时伸手将她从奔溃的边缘拉了回来,否则这样下去,她未必能正确面对太子一派人等了。
她又疑惑道:“不过,刚才那人说这里就是城关地界,着急说他也是乾城之人,竟然认不出宋幕家的马车?”她刚才也顺便观察了一下,这马车虽然比那天接他们去宋府的马车要小,但却有宋府的徽记,乾城之内竟也有人不认识?再说这些人应该也在知府管理之下,竟也不认识他宋府的马车?
“乾城城关是独立地界,三年前城关地界的管理与宋幕在收益上闹翻过,所以这里便成了乾城单独一块,所以这里的人不认识宋府的马车也是正常。”永夜偏头与她对视,柔声向她解释着。
“这样啊……”余莫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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