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子戏份的落幕,在场的人也已经心知肚明自己该何去何从,所以在禁军的看护下已经陆续离开了看台这边。
唯有余莫卿,刚一挪步,就被两道视线紧紧锁定。
一个是傅子文。他不甘心地朝余莫卿投来视线,却并不上前问话。
而另一道则是三皇子,只见他已经站到余莫卿面前,眼神冷淡。
“殿下?”余莫卿不确定的唤了一声。
三皇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冷看了余莫卿一眼:“看来,咱们得好好谈谈了,卿卿郡主?”
一字一顿,不快不慢,余莫卿早已从刚才假扮的惊慌中恢复了神色,“殿下的意思……”她知道是三皇子肯定又更多的事需要和她谈,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准了她。
“本皇子静候你的说词。”三皇子寥寥几句,没再多看余莫卿,背着手,扭头就走。
余莫卿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其他人围住了。
只见她才转身,便是二皇子和平阳公主拥了过来。
“卿卿!真的是你吗?”二皇子不确定的问了一声。
“好久不见,二皇子殿下……”说完,余莫卿又想起来行礼,“臣女参见二皇子殿下、公主殿下。”
“免礼免礼,咱们本就是表兄妹,哪里来这么多繁文缛节……”二皇子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没想到,这几年,你竟是如此过活,还成了弘毅公子……这……看到你没事,丞相大人一定心有慰藉了。”
“承蒙殿下关心,臣女很好。”余莫卿轻笑,“不过臣女,还是要等到太子一案和臣女当年之案得审,才是真正过得好。”
“的确如此,只有翻案,你才得以雪昭。本皇子就知道,当年之事绝对有蹊跷,而你也定是被人陷害……只是为兄当初实在软弱,无力相助……皇兄果真是心狠歹毒……好在,你这几年可算熬过来了……”二皇子向来把太子的事放在心上,奈何一直都在瓶颈之中,丝毫找不到突破口。如今余莫卿一来,将太子势力打破,朝堂已然重新排序,便不怕再出什么乱子了。
“多谢殿下关心。”余莫卿谦逊回道。
虽说余莫卿谦顺得过分,但二皇子也当是理解,毕竟当年这小女孩经历了太多在那个年龄不该经历的波折。
可放在邢天熙身上,余莫卿这番谦逊令她有些恼怒:“阿卿,你可是向来不称本公主‘殿下’的呀……如今……你怎么都这般生疏了……若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竟是女扮男装……”
余莫卿眉心一跳,心道不妙。
按她所想,虽是以男装示人,吸引住了邢天熙,却没想过原主竟和她有接触过?她俩不应该是情敌的关系吗?照邢天熙这么叫,岂不是关系还不错?可是原主根本就没有进过宫啊,不然当年几位皇子见到她时,不是一脸惊愕,就是一脸嫌弃?
只是这些疑问现在也不方便问出来,余莫卿轻笑了几声:“公主忘了?臣女曾被推下水,至此记忆就有所受损,很多人和事……都有些记不住了……而且,这也是过了三年之久了……”
邢天熙只能失望的点了点头:“也是,咱们都五年未见过了……”说着,她还撇了撇嘴,眼神很是沮丧。即使对弘毅公子的幻想有所破灭,可是余莫卿的归来却又令她无比喜悦。再说她虽久居后宫,却也知道朝堂局势,她和四皇子是同一个母妃,自己向来不偏向任何一个皇兄,如今听了太子这么多的行为,她倒没什么惊讶,反倒是余莫卿的归来,令她有些兴奋。
“那你可不能再这么叫了,以往你都是在外人面前叫我公主的,现在就咱们几个,你都是叫我阿熙的……”邢天熙粉嫩的小脸上又散开了阳光的笑。
余莫卿心中虽对此事有些疑惑,但还是改了称呼:“阿……阿熙……”
听到她这么叫自己,邢天熙开心应道:“嗯,我还当真没想到,过了这些年,你都变成了这番模样,还这般……啧啧,俊俏……前几日我还在想你是江湖上哪个少年郎……”
“呵,”余莫卿忍不住轻笑起来,“公主可别用错了心,不是还有傅将军吗?”她难得开起了玩笑,她可是没忘记傅子文对邢天熙的痴情。
谁料邢天熙闻言,扑哧一笑:“傅子文还不是个鱼木头,提他作甚?呵呵,如今你都回来了,回头可要进宫看我啊,我有好多事要和你说呢……”说着她不禁朝傅子文那边看了几眼,又回过了头。
而傅子文被邢天熙猛然看去,一时间摸不着脑袋,也不敢上前。
余莫卿虽不知原主和邢天熙之间的关系,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待此事尘埃落定,臣女会进宫的。”刚一答完,她又想着,看来原主的身世和经历还真是个谜了,不然她怎会到现在既不知道一身深厚的内力从何而来,而邢天熙又对她这般热情?
“阿卿,那你岂不是还要住在三皇子旁边那个小帐?这也太委屈了,要不要我向父皇请示,给你批个单独的包帐?”邢天熙眨着一双迷人的大眼。
“不用了……”余莫卿立马回道。
邢天熙疑惑,毕竟余莫卿现在女子的身份已经爆出,再同三皇子一道,倒有些不妥。
余莫卿也知道邢天熙所想,但是却回道:“公主莫忘了,臣女……早被废除郡主之名,现在只是一介庶民……再说,圣上才知内情不久,心绪定有不妥,还是算了……”
“这样啊……好吧好吧……”邢天熙耷拉着脑袋,“那要不要我派几个宫女过去?你一个人多不方便呀……”
“公主美意,臣女心领。不过……还是不用了。臣女在外三年,早已不习惯婢女侍候。”余莫卿轻声答道。
“好了,熙儿,卿卿也累了,咱们先回帐内歇息吧。以父皇的性子,咱们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二皇子心疼余莫卿这三年的遭遇,所以很是关怀。
余莫卿点头:“多谢二殿下。”
邢天熙意识到时候不早,也跟着点了点头:“好吧,阿卿,你先回去歇息。待回到国都,一切都会明了的。嘻嘻,早些休息吧。”
“来人!护送余三小姐回帐!”二皇子见状,又招呼了一下身边的侍卫,“若三小姐出了什么差错,你们谁都别想保住人头!”
“是!”几个侍卫答道。
“好,那臣女告退……”余莫卿终于歇了声,转身跟着几个侍卫朝自己那个小帐走去。
待回到帐内,余莫卿终于歇了口气,往自己的床上一坐。
终于结束了。
从她初入异世之时的彷徨困惑,到现在的全盘托出,加注在她身上的那些疼痛和耻辱,她终于将它们全部说出口,她终于也见到太子如此狼狈而狰狞的模样。
她轻轻合上眼,并不顾昨日留在身上的伤痕和脸上的泥土,只想享受一会儿这样的悠闲和平静。
直到她耳畔出现声响,她轻声道:“出来吧……”
“主子。”浑厚的嗓音传来,只见围帘后走出一道黑色身影,是连硕。他一瞬间便摆脱了刚才那些侍卫的看管,自己回到了帐内。
“怎么样?”余莫卿并未睁眼。
“主子料事如神,三皇子已经派人去楼内了。”连硕答道。
余莫卿才缓缓睁开双眼,一片澄澈之色:“他虽不露声色,但前日我所说的话,他已经开始怀疑了。”
其实早在那夜三皇子来问她,她就知道三皇子已经听了太子一番话,但奈何她巧善言辞,一番说词下来,早已命中三皇子下怀。但凡三皇子有丝毫对皇位的渴求,他定会动容。而余莫卿今日表明身份,也意味着三皇子从此脱离了太子的麾下,即将面临的又不知是多少未知的敌人。
她到底是不信三皇子,万一三皇子嘴上如此说,却因此将余莫卿辛苦积攒的证据全部销毁,只让圣武帝判太子一个造谣之罪,并不足以将太子压倒。所以她来靖州之前,就已经和池安说好,让她带着所有证物去找了柳承业。而宋幕,则被她直接安排进了相府了。根本无人敢明目张胆地去查。
这样一来,不管是否有人想重扶太子,都再也找不到任何突破口了。
余莫卿轻笑:“命如蝼蚁,挥之即散……他们终究是太过自负了……”
“主子……”连硕又道,“那是否,即日便将二小姐接回?”他知道这些年余莫卿心系的人,也就这么几个。
“暂且不急。”余莫卿突然想到什么,凤眸微眯,“当年楚世昌向我赔罪,只还了五条了金砖,却要了我水禾一条性命和二姐的终身大事,这笔账,他们可是赚了大头,而咱们家却赔了大本。他户部尚在楚雄手中,都是为太子办事的人,想必其中作梗之事行的也是顺手……呵,我要他楚家,不仅将二姐还给我,还要赔上整个户部,以泄我心头之恨。”
“主子的意思是……”连硕洗耳恭听。
“容我回去再想吧……楚世昌歹毒,他爹也不是什么好货,脑子里肯定还想着怎么撇开太子……他们想玩,咱们就慢慢玩,看谁玩的死谁……”余莫卿嘴角一勾,笑容很是邪魅。
“是,一切听主子的。”连硕回道,“对了主子,还有一事……”
见连硕迟疑,余莫卿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属下原本早点告诉主子,不过这几日一忙就忘了。”连硕有点懊恼的模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到底怎么了?”余莫卿疑惑。
“就是前日,属下是看到的,有黑衣人在太子包帐周围,然后潜了进去,隔了会儿就出来了。不过那人裹得紧,属下没有看到脸。而且那人身法不错,不久后……竟还绕道,进了圣上的包帐……”连硕抿了抿唇,为漏了这层消息而沮丧,“此事实乃属下失职,既不知那人身份,也不知所谓何事,若危及到主子……”
“不碍。”余莫卿凤眸一凝,即刻阻止了连硕的自责,“我想,我知道是谁……”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由出入圣武帝和太子帐内,除了最近她怀疑最深的暗阁,想必也不会再有谁了。
这一点,有一次验证了她那天在太子衣柜中看到的碎玉,想来,绝不是偶然而为之。
余莫卿眉梢一挑:“连硕,从现在起,在我帐外严加看守,任何人都不允许再进来。”
“主子是……”连硕不解。
“如有人问起,就说我心绪受损,经医者诊治,服了药,早睡下了。”余莫卿吩咐起来。
“是,属下遵命。”出于对主子的顺从,连硕不再多问,便行了礼,“那属下告退。”
待连硕走后,余莫卿是想起接下来该做点什么了。
相对于太子之事,她虽说出了部分实情引诱圣武帝调查,以此推翻太子私下里的独裁。但她没有忘记过永夜所说,暗阁所在之地,并不会一帆风顺。她虽做好了万全之策,但也不保证其中出什么岔子。
况且前几日令她不能释怀的,还有黑衣人来探之事,想想那黑衣人三番两次找上她,只为她背上的彼岸花?她尚不得而知,也还没派人去查。再者就是傅子文明明和她有相同的症状,为何第二日傅子文却丝毫没有功力尽散的症状?看来她的确需要进宫找阿若娜一趟,问问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机。
而在此之前,她要再一次去去太子帐内,毕竟她今天注意到,从太子帐内搜出来的只有宝盒与玉片,丝毫未见碎玉的踪迹。这又是怎么回事?
余莫卿这般想着,包帐外原本敞亮的天空,已然黯淡了下去。
因一天的审判下来,众人已经疲惫不堪,偌大的猎场上除了站岗的侍卫和禁军,几乎无人敢在出帐,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而一具身影从暗处潜出,飞速在几个包帐来回走动,矫健身姿甚是养眼,奈何速度之快,并未引起任何侍卫的怀疑。
的确,这个身影就是余莫卿本人。她正轻巧地躲避了侍卫的巡逻,来到了太子帐外。
经历了今日的审判,太子早被抓到一处单独的帐内,被严加看守,而他的包帐外也是到处设防,不仅被专人看守,并且加设了多处围栏,避免任何想要接近的人。
余莫卿翻过围栏,从上次潜入太子帐内的那边在此穿了进去。
太子的包帐是由上好的麾皮而制,外表极硬,非普通利器可以划破。而余莫卿上次用蛇锁划过一次,所以进去很容易。
趁着帐外点点灯火,余莫卿观察到,太子帐内的大体并没有变动,只是之前派人搜查时翻动的迹象很明显,原本竖立的几盏灯架早就七歪八倒在地上,床上和桌上的锦布也都胡乱成团。
唯有一处令余莫卿无比惊奇。
衣柜。
余莫卿蹑手蹑脚地朝衣柜走去,只见衣柜的门紧闭着,周围的矮桌什么也没变化。待她打开柜门,只见衣柜里完好无损,丝毫没有被搜查的痕迹。她才想伸手将衣服撇开,看看上次那块碎玉,谁料背后的脚步声又令她警觉起来。
“唰!”
一阵刀光劈来,闪过余莫卿的双眼,她迅速低头避开,脚下立马蹲了下去,反腿扫过,手里的蛇锁也径直甩出。
来人同样一身夜行服,身形很是纤细,蒙面之上一双凌厉的眸子,并不发出任何声音,手里一把弯刀,径直对准余莫卿的要害。
余莫卿眼神一冷,提气而来,手里的蛇锁不断变换招式,将那黑衣人的招式一一挡去。
大抵是余莫卿功力见长,几招之下,黑衣人已处下风之位子,又见余莫卿手法伸来,黑衣人扔了颗迷雾弹,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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