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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密令踪迹(二更)
    余莫卿神色凝重,很大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因为这些密令的丢失了。

    如若是说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余莫卿心里很清楚,春花楼以前确实仅仅只为太子刺探来此娱乐的大臣们私事和各类消息,再进行汇总,汇编成密令存档,然而管理三年,余莫卿深入核心,却知道除此之外,春花楼的密令中包括之广,其中不乏大臣喝醉后吐露朝堂政事以及圣旨决策,大到国家政策,小到县乡土地规划,哪怕是人事调动,这些密令中都交代的巨细无遗,甚至配以后续进展。当初,这些消息不过是为了太子登基铺下的一条大路,为的是让他更好的了解行政朝事,或更好的从中作梗使用便利,要么就是以那些朝臣的私事威胁他人卖命与他。除此之外也没人考虑过这些密令会有一天丢失。

    且不说三皇子拿这些密令去做什么,一旦这些密令泄露外邦,那么对大昭来说,只会是一个噩梦的开始,不仅是噩梦,更有可能是打开了地域深渊的大门。

    她不忍,更不愿相信,为什么有些人的野心如此强大和冒昧,以别人的痛苦而快乐,就像太子,就像惠妃,就像三皇子,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人以这天下为重。

    他们所想的,根本就只有自己的权位,他们要的不是百姓,不是国家,只有个人的荣誉和地位,其他的,生命,财产,都不重要。

    除此之外,没有重要的。

    她唯一能看透的,只有圣武帝对自己权位的把持和不愿放手,还有对所有人的防范。其他的,她看不透的,还有太多,比如惠妃的目的?又或三皇子的目的?

    她无从知晓,但她知道现在她唯一能知道,只有继续保持追踪,尽最大的可能阻止事态变得更加严重。

    “对了,”池安又打断了余莫卿的思绪,“我差点忘了一件事,我在整理密令的时候,大昭三年前密令就有所亏空。”

    “什么?”余莫卿愕然,眉头一蹙。

    “原本我也没注意,”池安淡雅的眉间闪过一丝愁绪,“你也知道,咱们楼里的密令一年一换薄子,前一年的薄子便会被放在柜子里锁起。可是我仔细一查,才发现这些密令全部有过修改的迹象,薄子倒是没换,而是里面的内容像是拼凑而来的,就好比已经丢失了一半,又被填补了一般,我认得出来,是有人模仿了我的字迹,因为那里的墨迹是两种色泽,想来不会是同一时间写上去的。许是我干脆将三年来的密令都翻了一遍,所以我猜测,三年前这些密令就有所亏空了。”

    “竟然会这样……我们竟会如此疏忽……”听了池安的话,余莫卿不禁闭了闭眼,心绪零乱。

    “你倒不用自责,错不在我们,毕竟我们谁都不曾想过这一点,更没想到事态发展至今,早已经不是我们曾经所预料的……的确,密令丢失是大,可是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有应对措施,不是吗?”

    “一旦密令泄露,遭殃的不仅是我们,更有可能是整个大昭百姓……”余莫卿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连硕,看来你需要忙起来。”

    连硕点了点头:“但凭主子差遣。”

    “立刻派出永平门最高一层的密探,并且联系永平门在各州的分部,让所有人顺着几条可疑的路线追踪到底,务必要将所有密令追回,并且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咱们在做这一件事,否则绝对会有不轨之人加以利用,危及大昭安慰。”余莫卿凝神,吩咐道,“还有三皇子,现在我们暂且不能下定结论,也不能公然反抗他,毕竟我现在身份敏感,暗阁和春花楼两边我无法同时顾及,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目的何在,所在现在咱们要做的,是静心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在此之上,咱们再从长计议。”

    “好。”池安点头,“咱们暂且将事情瞒下来,再潜心观察一阵子,看到底是谁进来过篡改并拿走了密令。”

    “嗯,正好避免打草惊蛇,也可以顺藤摸瓜。”余莫卿勾了勾唇角,觉得池安主意不错。

    就这样一说,余莫卿也大体确定了几个方向,一来她要尽快找机会催促二皇子大展拳脚,以免圣武帝将视线放在危险的三皇子身上,二来她要找出到底是谁在幕后勾结外邦,三来她还要打探金珂的下落何在,以免是圣武帝的陷阱,第四她还要应对惠妃,找出惠妃背后又打着什么主意。

    而最令她毕竟愁的,还是和傅子文的大婚。

    “对了,莫卿,听说你马上就要大婚了?”池安转移了下话题,免得余莫卿心烦,却未料到这才是余莫卿更加心烦的。

    余莫卿挑了挑眉:“嗯。”

    “看来你并不满意这个婚事?”池安看出了她的烦心,不禁露出对她的关怀。

    “非我所愿,怎会满意?”余莫卿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上敲动手指,发出烦躁的响声。

    “圣上赐婚,无人能躲,我懂。”池安倒没劝说余莫卿,只是安慰了她一下。

    “是吗?”余莫卿抬眸看向池安,她真能明白这种无能为力?

    池安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却又一种怀念:“自然,那种无能无力,会让你大脑一片空白,不是吗?”

    余莫卿看了一会儿池安,突然开口:“女师……我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你的过去……”从池安的脸上,余莫卿仿佛读出了一个故事,一个悠远长久的故事。

    “斯人已逝,过往不究。我执念再深,能力有限,所以无法拨云见雾,终将孤身面对。”池安清冷的脸上浮上一种恬淡,“可是,莫卿,你比我勇敢,你身上的一腔孤勇和坚韧,是我所无法比拟的。有些事,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方向,你就会自己去做。所以,你并不需要为其他的徒劳而烦心。做你自己,永远比顺从他人都要好。”池安坚定的眼神染上一层过往的灰尘,却因为眼前这个坚韧的灵魂而重新看到澄澈的世界。

    “真的吗?”余莫卿有些不确信,她还能再做自己吗?哪怕是接了圣旨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当年在护女院,你不就做的很好吗?如果不是你强烈的求生欲,咱们也不可能逃离冯淑媛的制裁,不是吗?”池安轻笑,“既然你已经做过一次,这一次甚至不是让你以生死为代价,你就更不用怕了,不是吗?一场国都举世瞩目的婚事,之于你,不仅证明了你的立场,更让你的身份得以承认。正因为圣武帝知晓你和傅子文并不是真爱,可是却成了婚,这样一来,就无人再能发现你的弱点了,不是吗?”

    余莫卿猛然一愣,是这样吗?

    “你最想保护的人已经被傅子文的身份挡去,你还会怕再受到威胁吗?”池安接着问。

    余莫卿细想,池安说的没错,的确是这个理。如果傅子文是一般人,她也会无所谓,哪怕是婚后一脚踢开,她都做得出来,作为相府三小姐,她允许自己的跋扈,更可以将别人做挡箭牌。

    可是,池安并不知道,傅子文即便不是她的爱人,可是却是她唯一的亲哥。一旦傅子文被推向前,她失去的便是原主从一开始就想要靠近的那个温暖的哥哥。单凭这一点,她根本做不到池安现在所说的那般潇洒。

    什么时候,她变得这样关照别人的心情?别人的安危?她一度痛恨这样的优柔寡断……

    可是。

    可是她是活生生的人啊,正因为那些鲜活的生命,让她第一次感受到家人的温暖,家人的羁绊,朋友的牵挂,爱人的依赖……

    正是感受到了这些,她才发觉,自己重临异世那颗几乎丧失的心脏,终于得以跳动,得以存活,不是吗?

    她感谢池安看透她的坚韧和勇敢,更感谢当年池安的陪伴和帮助,她能真正逃离护女院。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拥有的太多,她需要计较得失。

    三年前她一心只为复仇,她错失太多,然而现在她长大了,在保证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她谁都不想放弃。

    其实对于他们的婚事,她只有一个想法,毕竟他俩大婚当日圣武帝会派人前去监视,这一条她根本逃不掉,但这也不代表她婚后不能做些出格的事呀?圣武帝只说不准傅子文纳妾,也不代表她不可以不花些心思让傅子文以什么理由将她休掉呀?

    对呀,她赶紧拍了下大腿,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呢?

    余莫卿突然笑了起来,满脸得得意。

    见余莫卿恢复了神色,池安又松了一口气:“我还当你烦心着呢,没想到你现在倒开怀得很?”

    “女师,我想到了。嘿嘿……你不用再为我担心了,不就是和傅子文成婚吗?别担心,我自有主意。”余莫卿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人,便胡乱应付道。

    “你能有主意最好,做人有些分寸,你总不会吃亏。我对你放心得很,只求你别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池安点了点。

    “行了女师,这几日还得请你替我打理春花楼了,因为再过几日,就是我和傅子文大婚的日子。如果你和扬花有空,一定要来啊。”余莫卿扯了扯嘴角,这两个人陪伴了她不少年,她唯一的一场婚事,她们怎能不到场?

    池安倒愣了一下,像是顾及什么,又摇了摇头:“算了。扬花若要去的话,便让连硕带她去好了,我还是留在春花楼里为好,这里生意不小,密令之事又还没结婚。于情于理,我也走不开。你的婚事本就是一场盛大的表演,我就不过去打扰你了。”

    “好吧,”余莫卿也没有继续劝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称心如意的去做所有想做的事,池安不去想必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她也不会再劝,“那日我会派人将给人的手礼送到的,没有参加婚礼,也总得沾沾喜气不是?”

    “你倒有心。好,记得送来,让我也尝尝将军府的新鲜。”池安抿唇一笑。

    “时辰也差不多了,那我便回相府了。”余莫卿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好,路上小心。”池安也站了起来,见余莫卿快要转身,她又唤了一声。“莫卿。”

    “嗯?”闻声,余莫卿停住了准备离开的脚步。

    “莫卿……”池安轻笑了一声,“莫卿,我得知你的婚事实在仓促,也没有东西可以送你……但我有几句话送给你。不管你嫁给谁,一定要记住,这是自己的选择。既然改变不了,也一定想办法让自己幸福。”

    余莫卿眨了下眼,用力的点了下头:“足矣,我会记着你的话的。”她怎会让自己过得不幸福?哪怕有一丝机会,她都会想办法逃脱他人为她做的安排。

    “路上小心。”池安又叮嘱道。

    余莫卿轻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相府,已经是接近傍晚的时候了,余莫卿回府的时候正好赶上家人用饭,她一下车便直接在前厅吃饭了。

    一桌上,余莫卿面色一改前几日的恍惚,边吃边和家人聊天。

    这让余父有些奇怪,不禁和余母对视了几眼,暗想余莫卿是怎么了?毕竟那日他们看重的还是公子永夜,这桩亲还没谈起来,就被圣武帝扼杀在了摇篮里,他们也不知道圣武帝这是何意。

    见余父余母有些古怪,余莫卿不禁开口问道:“爹爹,娘亲……你们是……”

    “没什么,没什么。”余母立马摇了摇头,“卿卿啊,一快些吃饭,饭菜冷了就不好吃了。”说着,将余莫卿喜欢吃的一碟菜往前推了推。

    余父也开口:“就是,卿卿,你多吃些,过几日不在家中,吃得还不一定合口味。”

    “我已经吃饱了……”余莫卿并没有被他们的推辞所敷衍,放下了筷子,“爹爹,娘亲,我知道你们在疑惑,这几日我心情好多了不是?”

    余父余母貌似被看出了心思,一时间像个孩子似的并不说话。

    “不用担心女儿,嫁给傅将军,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们也知道,尤其是爹爹,想来也看得出来,从太子风波过后,女儿身为众矢之的,朝堂多少人觊觎之心,更别提那些曾经对我不利的势力。爹爹,你知晓的,三皇子曾有意让女儿以弘毅公子的身份入朝,只不过因为太子之事暴露,女儿便再无机会,更不会再复郡主之位……如今和傅将军成婚,是女儿最好的抉择,不是吗?”余莫卿轻描淡写,便已经想他们阐明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这是无奈之举,也是最好的抉择。

    余父突然叹了一口气:“为父无能……竟连让女儿嫁给心爱之人都……唉……”

    余母也是一脸愁绪:“早知道,就不该让卿卿进宫,姑母……竟然还在一旁撮合……”

    “不,爹爹,娘亲,这都不怪你们,这是女儿的选择。而女儿相信,女儿的抉择并没有错。”余莫卿轻笑了一声,让他们放心,“只不过有一点……”

    “什么?”余氏夫妇满脸疑惑。

    “爹爹,这个,想来咱们要仔细聊聊了。”余莫卿将视线放在了余父身上,眼神有些浑浊,“确切的说,咱们必须得聊聊了。”

    余父好似明白了什么,微微一愣。

    “爹爹,就今晚怎么样?女儿想在大婚之前,将该知道的都知道。”余莫卿凤眸流转,嘴角轻勾,模样很是期待。

    良久,余父才开口,眼神有些不确定:“看来……你已经知晓了?”

    “恐怕不仅是知晓,”余莫卿眉梢轻挑,“还有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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