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入口进去,白日里的光亮已经消失,只有一些缝隙里照射些许光线,让人看不到库房里到底是何模样。
余莫卿凭着对设防图的印象找到了一个按钮,使劲按进去,只见头上的木板缓缓移动,一阵剧烈的光亮迅速照射进来,将昏暗的库房照亮。而眼前是几条分散的通道和一些遮挡视线的木头桩子,以及一地的灰尘。
“相爷建造这里时果然花了不少心思呀?”连永夜并没有在意这里长年累月的灰尘,而是赞叹起这些照明的设置。
“其实大多结构都是金珂设计的,爹爹拿到草图才开始建造的。”余莫卿解释道,“烛火容易熄灭,夜明珠尚可以保持光亮,还省下了一笔蜡烛。”她心中自然也佩服金珂,只不过想起清花岗那次的见面,她觉得这死老头也不是一般的倔强和冷酷,让她更加好奇如果真的和金珂接触会怎么样。
顺着光亮,余莫卿已经朝前走去,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月舒究竟把傅子文带到了哪里,就沿路查探吧。
“不过这样找下去,咱们真的能找到月舒?”永夜边跟在余莫卿身后,边考虑到这个问题。
“据我所知,暗阁机密在库房最中央,一共设有四条路通向那里,月舒也不笨,想必她也会竭尽全力寻找那些机密。即便她传来的信上面只说让我带设防图来,她肯定也猜到了我身上有更加机密的东西。”余莫卿凤眸一凝。
因为当年余顾替金珂保管暗阁的机密实在重要,又是金珂临危托孤,所以余顾意识到其重要性,所以建造祠堂之时将祠堂地下全部都挖空,建造了一座呈同心圆的库房,将装有机密的箱子直接运到了这圆形中央,四面设置机关和通道,以防被发现。
“什么东西?”永夜问道。
“钥匙。”余莫卿回道,“我虽傅子文去见嘉宜夫人时,她给了我一把盒子。那日毕竟是圣武帝派了人跟着我们去,所以我留了个心眼,早将盒子里的钥匙拿了出来,又将盒子扔给了傅子文。想来那时候咱们早就被人盯上了。傅子文也很有可能是因为才惹祸上身的。”仔细想来也就这个可能了,圣武帝监视余莫卿是一回事,惠妃也不会坐以待毙,自然要派人监视她。只不过她撇得倒干净,却又连累了傅子文。
“后来爹爹告诉我,正好装机密的是个大箱子。我就想,那日我是身着男装去的,又因为我是相爷之女,嘉宜夫人应该已经认出我来了,她所以就将钥匙给了我。”余莫卿从袖中抽出了钥匙,给永夜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所以说,月舒其实只是找了个由头,想来这么长时间,她如果只是在圆形外围荡悠,借此捕捉我,实在冒险,毕竟她也不确定我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她那么狡猾,又常年受魏承德教导,应该早就在这里转悠了起来,顺便找路通向中央,在终点那里设防埋伏我呢。”余莫卿又猜测起来。
“的确有这个可能。”哦永夜点了点头。
两人又靠着天花板上的夜明珠发出的晶莹光线往终点走去。
一路上,余莫卿一边谨慎小心的走过沿路的机关,一边跟永夜说起库房真正的构造。
据她昨夜看到的设防图,整个库房是一座巨大的同心圆,两层大圆圈包围住最中央的那个大箱子。外围的那一层圆形是整个库房的围墙,由坚实的玄铁和木块搭建,将整个库房围在一个封闭的圆圈之中。而第二层圆形外边是连接四条通道的围墙。在这一层圆形里面,四条通道会两两汇聚,只构成两道通道直达装有机密的箱子。只不过这两条通道中间又会有一个环形通道连接两头,同样另外的两个死胡同。因为环形通道在两条通道的中央开设入口,一旦错过了原本的路线或误闯了环形通道,不仅会被引入死胡同,还会被胡同末端的机关折磨。而四条通道合并两条通道这一路上,还有很多道隐匿的机关,有的机关不幸触发,脚下的地面很有可能会陷下去,让人直接滑下甬道,从几条出口直接离开库房这里。
所以加起来,库房一共有三道圆形,层层包围,每两道圆形中间就设有很多机关,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大抵都有几十个,即便余顾给余莫卿看过设防图,还是特意叮嘱了一番,让她切记小心行事。
并且告诉她,库房有一个极为危险的地方是不能触碰的。
在四条通道合并两条通道之时,环形通道是由一个嵌合形的圆弧构成,圆弧在墙面上会格外凸出来。在这道圆弧墙面背后有一道自毁装置,一旦触发,整个库房会发生巨大变化,所有通道会瞬间移位,恢复初建时的模样,而所有机关全部会重置,再也不会向设防图上面那般,而是不按常理出牌。原本金珂是为了防止有人窃取暗阁机密,所以在库房之中和宗堂外同时安装了这样的自毁装置,但是万一人是在库房里触发了自毁装置,恐怕就是连金珂本人想要逃出去都会难上加难。
余莫卿听来自然点了点头,她向来小心谨慎,尤其是对含有机关的地方会更加提高警惕。再说这次本就有设防图,她也知道那装置在哪儿,自然不会轻易去触碰那里。她唯一担心的也不过是月舒了,毕竟当年她一面诋毁连硕和永夜,一面又故作软弱,在余莫卿面前上演苦肉计。更是在拉余莫卿下水后潜在水底,硬是拉着余莫卿,即便自己快撑不住还要耗尽余莫卿的体力。可见她为达目的向来不择手段,更不介意同归于尽。
抛开这一层顾虑,余莫卿倒没什么特别担心,就带着永夜小心翼翼的往那边走。一路上机关倒是不少,好在两个人随机应变的能力都不错,又提前熟悉了设防图,所以不一会儿便走完四条通道中的一条。
继而,他们即将到了两条通道汇合的地方,余莫卿却在经过合并的那一条通道起始处眼神一闪,只见墙壁上隐隐泛着光泽,还有一股腥味。她不禁抬手摸了一下墙面,收回手时她发现手上已经沾了血迹。
“怎么了?”永夜低头一看,余莫卿手上的鲜红有些刺眼,像是刚洒上在墙上不久似的,“有人受伤了?”
“会是谁的血迹呢?”余莫卿也在猜测,“是月舒为了引我们的诱饵?还是傅子文留下的标记?”
“也说不准子文并不在这里。”永夜挑眉。
余莫卿摇摇头:“我倒相信月舒会抓傅子文,她向来胆大包天,不达目的死不罢休,哪怕是牺牲自己。如今有诱饵的话她会更加无尽所用,她的确有可能利用傅子文引我过来。但那样胜算不大,单打独斗她不是我的对手,除非是傅子文在她手上,还能作为威胁我的机会……”
“我现在倒后悔得很,当初就不该收留月舒在第一庄,当真是一个白眼狼。”永夜轻叹。
“想来她也是有目的接近你,第一庄人才辈出,消息紧凑,你那时候又想深入调查暗阁,即便月舒是无心接近你,又为何不甘死于蛇牢中?不过以月舒对你的爱慕程度来说,还有她冲动的性子,她不可能有这样的布局,定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做的……”余莫卿凤眸流转,“想来这个人,恐怕就是魏承德了。”
“按你这么说,倒很有可能。”永夜也忍不住回想起来,“惠妃久居后宫,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第一庄立足于江湖,但倒还不至于牵扯朝堂。魏承德虽是暗阁之人,但也不排除他对暗阁的野心。”
“所以,他利用了你的心软,便派了月舒来一场苦肉计,将她送到你身边,才能更好的窃取你所掌握的消息。”余莫卿若有所思的晃了晃脑袋,分析得头头是道。
“她为我挡了一刀,道义上我若赶她走的话实在是我不仁,所以只能暂且将她留下……卿儿,我从来没对谁心软过,唯独你……”永夜不经意解释道,他并不喜欢“心软”这个词,毕竟他这一生也只对眼前这个丫头心软过。
“好,知道你不是心软……”余莫卿敷衍了一声,心里腹诽这妖孽总是不经意让她觉得耳后根有些烫,又轻咳了一声恢复平静,“只不过……按照易之说的,你根本就不让月舒接触过第一庄里的东西,更不允许进你的房间这些,想来她也是失落而归,什么也没查到。正好又因为我一到,正好一来二去硬是把自己给逼走了。说来,她还真是可怜……”
“没想到卿儿还这般同情她?早知道当初就该早点将她送走,免得为你招惹了麻烦。”永夜眼神中夹杂了一些后悔,当初就不该留下月舒,更不该只是将她关进蛇牢。
他没想到,惠妃和魏承德都非同小可,更何况魏承德还处于暗处,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他更不曾想过,有一条长线从很早就埋下了伏笔,不仅贯穿了他的生命,也同时连接了余莫卿的生命。包括傅子文,以及大昭皇室朝堂两代人之间,等等,很多人,早已经被一张巨大的网所笼罩,根本无法逃脱。但此时此刻,至少眼前这个丫头,还和自己在一起,他们还能一起去找寻那些风云诡谲背后的秘密,去解决这些步步逼近他们的危险,所以他脸上又弥漫着一股欣慰之色。
“什么呀?你见我同情她吗?”谁料余莫卿并未顺着永夜的话,随意的耸了耸肩,“我从来就不会同情这种人。将自己的痛苦归结于他人身上,死不足惜……你还记得丁山村的那个蓉婆吗?她对我的确很好,为我解围,为我争取更好的伙食,可是最终却只是为了将我推上祭台被他人践踏,我不仅不同情她,还会以牙还牙。同样,月舒在第一庄照顾我无微不至,而我也从未干涉过她的感情好坏,她不仅对我下毒,还将我推下水。而她现在还不肯停手,哪怕是多了一层惠妃和魏承德的制裁。”
“所以这次抓住了月舒,你打算怎么办?”永夜听明白了余莫卿的意思,“你在第一庄的时候毁了她的容,这次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放过她吧?”
余莫卿若有所思,挑了挑眉:“想来她身份也不简单,知道的事未必少,说不准还能当作我威胁魏承德他们的把柄呢……”她确实有想过,月舒年纪不大,性子又冲,怎会一味服从惠妃和魏承德两个不怀好意并压榨她的人?想来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清楚的事了。
“嗯……还是卿儿有先见之明。”永夜淡然一笑,不禁伸手搭在了余莫卿的肩上。
“走吧,看看她还有什么招数。”余莫卿又朝墙壁上看去,细细擦拭墙上的血迹,揉了揉指腹,一阵粘稠的感觉布满指尖,“按道理来说,库房里昏暗阴冷,墙面同样也很冰凉,这些血迹不仅新鲜,而且没有因为温度低凝固,这说不过去。”
“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受伤,都不会撑过这里的机关的。想来月舒是故意引诱我们罢了……”余莫卿凤眸微凝,从怀里拿出一块素帕将手上的血迹擦拭掉了。
两人对视一眼,便准备顺着月舒的留下的血迹往前查探,谁料他们才准备迈步,眼前的路口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余莫卿眼神一紧,大喝一声:“谁!”说着她就想去追。
“卿儿!”而永夜却立马拉住了她,“切勿轻举妄动。”
余莫卿也知道这里形势复杂,轻举妄动追过去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能沉下心没有追过去。
两个人又对视了一眼,默契的靠在了墙面上,沿着墙面往刚才人影闪过的地方走去。因为他们正在走的这段路呈一个弧形,并看不到拐角的地方什么情况,还是贴着墙面走比较保险。
待他们没走几步,眼前又闪过一道黑影,余莫卿抿了抿唇,右手已经做好触发蛇锁的准备。
可是他们正准备向前探头,身后又发出诡异的声响,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愈渐逼近。
只见永夜墨眸一紧,猛然回头看去,赶紧推了余莫卿一下:“卿儿小心!”说着已经抽出腰间一把折扇应对迎面而来的飞针。
余莫卿被一推开才反应过来,同时甩开蛇锁帮着永夜应对飞针。
一阵一阵,一波一波,飞针像是牛毛细雨,飞速袭来,根本不给这两人喘息的机会。
好在余莫卿之前跟着永夜练武之久,所以动作配合起来也甚是默契,所以没过多久,这些飞针就停止了飞射。
“库房的通道并没有设置飞针,想来是月舒了……”余莫卿只是面色更沉,“看来她还没有找到通道,所以埋伏在了周围……阿夜,我们……”
她话还没有说完,却又被永夜叫住:“卿儿……你看……”
“什么?”余莫卿说着永夜的视线看去,眼神一紧。
夜明珠下的通道原本很是敞亮,就连深色的地面上都会隐隐泛着光泽,透露自己的光滑。然而现在,通道的地面上猛然涌入一群毒蛇,细长的蛇身在地上匍匐前进,血盆大口吐着猩红毒舌,不断发出“嘶嘶”声,多双圆润毒眼狠狠看向这边,倒映出余莫卿和永夜略带惊愕的脸庞。
蛇群越来越壮大,似乎已经堵住了他们的来路,逼得他们只能往后退着步子。
“阿夜……快跑!”余莫卿当即大喝一声,立马拉着永夜转身,撒开腿就跑,根本不顾身后那群更加凶神恶煞的蛇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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