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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金珂过往(二更)
    “这些,到底和你我又有什么关系?为何又要牵扯我们是兄妹?”傅子文冷声问道,“还是说,我父亲的失踪也和你有关系?”

    余莫卿凤眸半凝,那张和一个人极为相似的面容隐隐带着一股冷峻,朱唇轻启,语气略微带了些唏嘘:“是,不仅有关系,还有很大的关系……”

    看着傅子文同样对了解身世的渴望,余莫卿扯了扯嘴角,用极为缥缈的声音,带着他重回了那个混乱不堪的年代。

    “先帝德宗养育四子,前三子是为嫡子,后一子乃私生。二十三年前,德宗病危,欲将皇位传给体弱多病却德才兼备的太子。而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圣武帝为争权夺利,不惜残杀亲兄,弑父篡位,伪造密诏,登基皇位。

    为铺前路,圣武帝命先帝至交金无凡之子,兵部尚书金珂成立暗阁,并同时掌管东卫阁,收编兵部将领,统一训练,为其刺探收集情报。又因东卫阁与暗阁训练有质,不仅在朝中传来,甚至为国都兴盛带来了利益。一时之间暗阁名声远扬,受一众朝臣青睐。

    奈何圣武帝野心勃勃,只身篡位,心生歹意,不惜陷害其兄谋逆,命宫人连夜栽赃,使先帝废除太子。后于先帝病危之时伪造密诏,改为传位圣武。

    是以先帝发现此举,连夜召见圣武,询问种种。圣武野心之磅礴,对皇位之渴求,竟心生欲取先帝性命之意。可是毕竟是继位之人,终不得让自己名声受损,更不可能亲自动手。

    圣武帝以要挟金珂之妻和其子为手段,命金珂重改暗阁制度,收纳一众亡命之徒和江湖杀手,训练暗阁门徒,终身被暗主金珂统领,受命于圣武帝一人。并且在先帝欲意贬庶圣武之时,派暗阁门徒毒害先帝,导致先帝暴毙,死因不明,仓促颁布密诏,却不想密诏早被篡改,无人能撼。

    一夕之间朝中多派倒戈圣武帝,却依旧有人不服。毕竟当时太子仁德,朝中多派人心所向,怎可能先帝一朝暴毙,密诏却直指二皇子登基?

    历朝历代,继位者最怕被人诟病,尤其乃于朝堂之上深受谣言,圣武帝为策反朝中反对密诏一派,再次挟持金珂之妻及其子,命金珂率暗阁门徒,一夜之间屠杀反党数百人极其宗族亲属,以此告诫朝臣,任何人都不得对他有所反抗。

    果然,圣武帝顺利登基,暗阁也由此一败涂地,被世人所唾弃,替圣武帝背负千古骂名,令江湖闻风丧胆,再不敢涉足。

    同样,圣武帝登基五年内,金珂被迫替其卖命,为圣武集权,四处奔走,屠杀反党,搜刮信息,几乎包揽了圣武背后所有的凶残和阴狠,背负所有骂名和唾弃。

    终于,在十七年前,金珂心有愧疚,请命退位,终身不再踏入朝堂。而圣武帝却又故技重施,要挟其妻儿,逼迫金珂固守本位,为圣武帝巩固权力与地位。

    金珂不从,决议与圣武谈判,圣武不惜以其子性命为代价,坚决不同意金珂退位。更是囚禁尚在孕期的妻子,不让他家人团聚。金珂无奈,只能施以伎俩。

    那一日,金珂以表露真心为由,请求圣武帝允许他见妻儿一面。圣武帝疑心极大,却又装模作样,给金珂面子,所以安排在金珂家中见面。

    金珂一见其子,便告诫其子从今往后都不要再记起有父亲的事,并嘱咐爱妻好好抚养其子。然而金夫人因心有所感,对金珂后事堪忧,提前破了羊水。而圣武心狠手辣,硬是将金夫人接回宫中待产,想借此再挟持金珂第二个孩子,让金珂永远离不开国都。

    谁料他爱妻体虚,难产之下,御医几乎束手无策,痛苦不堪,性命垂危。金珂提议请宫外的郎中诊治,可是圣武帝却依旧强硬留下金夫人,不允其离开皇城一步。因为他害怕一旦离开皇城半步,金珂就会离开圣武,永不回京。就这样,金珂无法忍受爱妻受其疼痛,亲自冲入房间为妻子接产。奈何……

    奈何宫人无能,金夫人终于生下来孩子,却是一个死胎。金珂心绪崩溃,带着死胎直接去找圣武帝,当着圣武帝的面分尸了死胎,愤然反驳圣武,以暗阁全楼为代价,誓死搏命圣武,威胁整个大昭王朝。

    圣武帝终于妥协,一再安慰金珂可以离开国都的请求,只是却不答应金珂退位的要求。故此,金珂答应继续保留暗主之名,却自请入狱,割舍妻儿,再不问朝中世事,更不管圣武命令。

    金珂自请入狱的第二日,金府便发生了一场大火。这场大火中,金府轰然倒塌,荡然无存,从此国都对外宣称,一场大火,再无金府所存,而暗主也再无音讯。暗主一去,暗阁从此倒塌,只剩为虎作伥、凶残狠辣等骂名,一盘散沙,再无往日盛名。

    自此,余夫人被封赐嘉宜夫人之名,送往敬安寺静修,未经允许永不得离开敬安寺半步,哪怕是有人想要见她,也必须经过圣武帝特许才能见上一面。而金珂之子则被领至宫内,交由太学院太傅抚养。

    因其金府失火之时,金珂之子头部受创,并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圣武帝为防他记起父亲隐退的真正原因,从此以太傅为他冠姓,为其改名傅子文,并隐瞒了一切有关他的身世。同年,尚担任丞相下省书的余顾余大人,家中一并生下第三女,取名莫卿。

    然而圣武不知,当日余夫人并未难产,金珂不过是以金蝉脱壳,用一死胎换下自己亲生女儿,连夜送出宫,寄养于至交余顾府上。正因为金珂被圣武利用之深,对朝堂皇室阴谋诡谲之厌恶,所以才下定决心要远离国都。而在此之前,金珂也同时转移了暗阁所有绝密,使其只剩空壳统统交还圣武。

    尽管圣武把持皇位多年,疑心四起,可是正因当年他太过怀疑金珂不忠,却被金珂利用此心,以至十七年后,金珂儿女皆已成人,也未被谁认出又或知晓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余莫卿话音即落,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也已经摆在了面前。昏暗的库房密不透风,连空气都变得格外凝重。

    直到傅子文被拉回现实,愣愣说道:“余莫卿……你说的……都是真的?”

    “难道有假?”余莫卿挑了挑眉,“尽管我也不太相信……可是,我又不得不信……”

    “别说是你,我怎会相信你一面之词?”傅子文眉宇间一股愁色,他从未想过这就是他所忘记的那一大片记忆吗?他的父亲不仅是整个大昭唾弃已久的暗阁暗主金珂,而余莫卿这个谜一般的女子还是他的妹妹?一时间他确实有些接受不了,他甚至疑惑为何母亲从未告诉过他这些,甚至只字未提,难道正是因为圣上的心思叵测?

    “傅子文,还不相信吗?”余莫卿淡淡挑眉,反正他不信这也是事实,她没什么好再向他解释的,只是看向了月舒,“那大抵也是月舒你所疑问的不是吗?”

    “是……我自然疑问,你为何会继任暗主之位?”月舒仰起头,冷冷一笑,“圣武帝既不知你身份,为何会选你继任暗主之位?他不是根本不允许金珂退位吗?再说暗阁防心极重,尤其是邱明山,他根本不愿肯许任何人接任,也不会臣服别人……除非……”月舒眼神突然一紧,猛然看向余莫卿。

    “除非邱明山早就知道一切,亲自将你迎回暗阁?”月舒震惊的得出这个结论。

    “的确,就是邱明山告知了我这一切,否则我也不会知晓这一切。”余莫卿面色清冷,并无什么情绪,“其实当初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我体内的不同和容貌的原因怀疑过自己的身世,然而天下之大,我又如何知晓这一切来龙去脉……也正是亏得于你,月舒,若不是你凑巧对我和傅子文两人同时下蛊,我也不可能猜到这其中的联系……当然,与傅子文是不是兄妹另当别论,但关于金珂是我们的父亲的事实,却是我见到金珂本人才猜想的。”

    “你如何会见到金珂?”月舒微微蹙眉,她自然知道金珂远在牢狱之中,怎么会让余莫卿见到。

    “这也是我所疑惑和好奇的……”余莫卿耸了耸肩,“其实众人不知,就在太子谋逆之事暴露之前,圣武帝就已经秘密召回了金珂。”

    “不可能!他有什么理由?”月舒眼神一震,“如果召回了金珂,那暗阁更不可能交到你的手里了……”

    “这些,我尚未仔细考虑,只是从清花岗之时邱明山就已经在调查我了……不过而后金珂便已经消失无影了,无人能寻……但我唯一知道的是,圣武帝将暗阁交于我手上,这与金珂并没有什么关系。而是因为圣武帝对我有所戒备,我能从太子手下逃脱,三年潜伏三皇子身边,这貌似不是一个相府千金该能做得到的吧?傅子文单单作为保皇一派的重要头领,御前将军,誓死效力圣武帝,而我却身处三皇子一边,陷入六子夺嫡的漩涡。以我当年郡主之位,再加上我扳倒太子谋逆一事,我的地位会迅速提升,一旦我重新复位,以圣武帝的疑心,我绝对是威胁他的不二人选。所以,为了更好的控制我对他的忠心,为了弥补当年太子陷害我的内疚,所以他才会赐婚我与傅子文,并将暗阁交于我手上的。想来你应该知道那日殿内圣武帝说了什么,他当众公开暗阁衰败,却让我接任暗主之位,那么金珂何去何从,暗阁地位又该如何归复?这才是我疑惑的……”余莫卿淡淡解释,她既是说给傅子文听的,也是给月舒说的,她知道光凭她所讲述金珂和圣武帝之间的过往,圣武帝并不太可能将暗阁交给哪个不相干的人。

    月舒又冷冷看了她一眼:“那金珂人呢?”

    “这好像已经不是重点了,不是吗?”余莫卿已经收起了回忆,冷冷看向月舒,“现在该你了月舒,我已经如你所愿告诉了你我与傅子文的关系,那么现在,你是否该告诉我在你从乾城回到国都之后,你又在做什么?包括秋狩之时我被关地牢,你究竟为了帮惠妃隐瞒什么,甚至在饭菜里下毒?”她不会忘记,尽管向她下毒是一件很无聊而低劣的做法,但是她还是会记住这样的漏洞,究竟是什么人想要毒害她?

    月舒顿了一下,原本还想继续问下去,但看到余莫卿那一张略带压迫的脸色,她又没有继续说下去,重新昂起了头,一脸不情愿的回道:“乾城之时我的确不知道你在那里,只以为你还在第一庄……乾城过后,我重返国都,就被魏承德安排在宫内服侍惠妃娘娘。这三年,我虽表面在宫内服侍惠妃,但其实背地里我又在为太子谋逆做尽准备……不,不完全是。太子谋逆是另一件事,我并未完全参与,多半是惠妃自己,总是想要掺和一脚。而后又考虑到圣武帝查到头上,所以惠妃向来不管太子具体做了什么,她只想从中谋利,所以总是派我在太子谋取私利之时替她扣下一部分供她蓄养兵力和宫内影卫……当初你还是弘毅公子的事,大家都没有想到,而且你又屈从三皇子,所以三年来我一直在为惠妃防着傅子文,总是时不时靠着两生蛊折磨他,以免他为圣武帝私自查探太子之时……只是谁也没想过,更不可能想到,太子谋逆之事竟是被你揭发,猎场之上,别说是朝臣,就连我偷听之余也更加心悸……呵,你这个贱人果真有两手,不愧是金珂之女……呵,自此,惠妃自然对你没什么好感,所以就命我快点处决你了……”月舒的语气很是不屑,仿佛对待余莫卿就是一个随意的动物那般,丝毫不将别人的生命放在眼里。

    “还有呢?”余莫卿凤眸半凝,继续问道。

    “还有什么?”月舒反问,故作无辜,“我难道刚才说的你没听到?”

    “我听到了……”余莫卿冷眼看向月舒,“可是不是全部……”她一眼就看出了月舒有所隐瞒,甚至是不止那么简单。

    “呵,余莫卿,少自作聪明,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你还想让我说什么?”月舒已经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不可能,”余莫卿脱口否决了月舒的说法,“惠妃事小,我也不是不知道她的娇纵和傲慢,甘愿屈居她身后,月舒,若不是有利可图,或对魏承德有利,你会听从惠妃的所有命令?”

    “我自然要听从她的命令了,她可是我服侍的主子呀?岂能不从?呵,笑话……”月舒仿佛在看一个笑话一般看着余莫卿。

    “你莫要再骗我了,刚才是你说的,是魏承德将你送到她身边的不是吗?你既是魏承德抚养,又被他所控,在第一庄你尚且不能为永夜所用,惠妃更不可能将你把控,唯一的可能就是你还在为魏承德卖命不是吗?就像这一次,你又为他来到这样陌生奸险的库房,只为替他查探暗阁另一部分的机密,你还要告诉我你除了为惠妃办事,就没有别的目的了吗?我和傅子文去敬安寺拜访嘉宜之事即便公开,可是当时圣武帝派的人手可并不少,你既然敢公然拦截车上的傅子文,却只为嘉宜送于我的那个木盒,为何不在我们一离开敬安寺时就出手呢?”余莫卿摇了摇头,“所以,我绝对不信,你不可能只是为惠妃所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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